他的嘴角上揚,露出皎潔牙齒。
他和小A一樣,都擁有鼓舞人心的笑意。
在這一刻,我能做得也僅是沖他回笑。
他的笑意在漸漸被遮掩。
鐵門徹底的合嚴實,我終于知道要和他講什麼了。我應該問他:你是在這邊上班嗎?
下班後,他們幾個順着車流前往好再來。
車子包包香水手鍊衣服都是彰顯身份地位的典型标志。
整個team有車的成員占一半。
邢總的奔馳車上坐着兩個入職三四年的小夥子。
我錯失了良機,眼睜睜瞧着紫丁香彎腰折入盧姐的奧迪裡。
最後,我隻好和一個中等身高的小程女孩坐進了高姐車裡。
高姐從後視鏡瞟了我一眼,然後陰陽怪氣地說道:“現在的人都了不得啊。”
我假裝聽不懂,心内卻是難堪,但仍浮上妥帖的笑容對她說:“高姐,您這刺繡是自己繡得嗎?手藝太厲害了,像工廠裡生産的一樣。”
誰都不可以得罪。
看,講話就是如此簡單。為什麼在中午的電梯裡卻那麼笨拙什麼也道不出呢。
酒桌上,一成不變的,話題從公司的發展趨勢過渡到了個人的私生活上。
邢總早已成家立業,歲月在他光滑的頭頂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他不坐正時,可以清晰地看到襯衫下凸現出來的小肚腩。
高姐和盧姐來公司已有十五年。
高姐不喜歡盧姐,我從入職的第三天就看出來了。
不過,在這裡誰又能喜歡誰呢。
高姐的老公是個公務員,他們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大的已經初二了。
盧姐結過婚,但現在單身。
高姐最高興得一件事就是她比盧姐家庭圓滿。可她也不敢大庭廣衆之下炫耀,也就私下裡和我們幾個蝦米冷嘲暗諷了盧姐幾句。
紫丁香有個還在韓國留學的男友。
他們看過她男友的照片。
兩人的确男才女貌。
錦繡配錦繡就是宇宙最正确的事情。
不過,也就剛才,我還知道了紫丁香是個廣東人。
酒足飯飽後,邢總提議去KTV唱歌,他買單。
盧姐有事中途告退了。
晦暗不明的燈光下。邢總左右盡是姑娘。
高姐和我咬耳朵:“甭看他隻是個部門經理,但家底殷實着呢,上海有兩套房,北京還有一棟獨立小别墅。”
這類人最容易惹人心動。
經高姐一說,我又忍不住悄悄瞄過去:這樣一看,也不是那麼醜。
邢總右手端着水晶玻璃杯,坐手惬意攤放在發泡海綿沙發上。
輪到我上去唱歌。
我早就在家裡練習了很多首歌,最終我點了任然的飛鳥和蟬。
你驕傲地飛遠 我栖息的夏天
聽不見的宣言 重複過很多年
北緯線的思念被季風吹遠
……
你驕傲地飛遠 我栖息的葉片
去不同的世界卻從不曾告别
滄海月的想念羽化我昨天
在我成熟的笑臉
你卻未看過一眼
電視的畫面在不斷切換,光影交錯更疊。
MV裡的男生在沙灘的岩石上單手拄着下颌在微微輕笑。
我倏地有點恍惚。
好像辨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
邢總的誇贊聲從背後渾厚傳來:“小金,唱得很不錯。”
我學着年輕人的嬉皮,謙虛道:“哪有。”
邢總的眼角彎彎。
紫丁香接過她的話筒。
又是純潔無垢的笑容。
我站起身想去盥洗室沖把臉。
從鏡子裡我又看到了隐現的眼角皺紋,我立即從包裡取出遮瑕膏塗抹。
原路返回推門而入的刹那,我看到角落的沙發處一隻手從裙底躲躲閃閃往上攀升。
而其他所有的人正在跟着小程唱光良的童話。
什麼似沒發生什麼又似在發生。
散場後,邢總的車不再載客,他家住黃浦江邊最豪華的地段。這裡沒有人和他順路。
紫丁香說:“我就坐地鐵回去了。”
她的臉上有無法掩飾的一團紅暈。
大夥兒就此告别。
我在高姐剛踩油門走了三分鐘後,才猛然發覺自己的手提包落下了。
高姐将車停在遇到的第一個站台,還不忘教訓道:“冒冒失失地,工作也這樣可是容易出岔子。”
我連連應和:“高姐說得是。”
在她返回走了三百米的路上,她看到從地鐵口出來一道身影。
那道俪影穿過交通燈。
在馬路的對面停駐下一輛車。
那車,我認識。
俪影盈盈打開車門,又姣姣俯身坐進去。
那車穿梭在霓虹炫麗多姿的道路上,又消失于喧嚣奔放的路口。
我拍拍臉又回到了剛才狂歡的KTV。
服務生領她去包房。
裡面早已又換上了一波開始夜生活的新鮮面孔。
大概有十五個。
他們顯然是不滿突然襲擊進來的人。
我和服務生都在道歉。
我在衆人憤懑的眼神下尋找,最終,我在一個人的屁股後面看到了自己的包。
“呵!”
擡眉的瞬間,我思索片刻,才想起這位眼波挑逗的小年輕。
他說:“小姐姐,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