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鐵裡亮堂如晝,我們沿着規劃好的路線靠右行走。
他剛才講了什麼?
我沉浸在胡思亂想的羞赧情緒裡還未回籠過來。隻瞧他闊步走向一個自助販賣機。
他有一對好看的一字型肩。
分明無關風情。
他一身内斂的卡其色T袖衫下搭黑色垂順的黑色長褲,
就是這樣一個人,總會把最普通質地的衣服穿出高貴拔萃的感覺出來。
他手捧雙淋膜紙杯,從不足8米的對邊由遠及近。
有力從容的步伐,好像為了你而來。
“喝這個去寒。”他自然而然遞過來。
我滞了滞,從他手中接過,熱量由指端順着掌紋蔓延到心底。
“我轉給你-”
他已然扭過身,我望他背影立即跟上去。
在結伴的路上,我注意到杯身印有這樣一段話:往後餘生,風裡雨裡,心裡有你,終生有你。
我咬住吸管,讓香甜的果汁流入身體裡。
“我之前去過你們學校。”小A俯身望落後大半步的我,然後自動調小步子。
剛才在街邊路上,他也好幾次有意識的放慢自己的節奏。
這是一個涵養極佳的人。
他有優質的樣貌,好聽的名字,淵博的學識,卓越的學業。
但願他還能找到一個更棒的他愛她她也愛他的姑娘。
“還是你們學校氣派好看。”我順着他的話題往下講。
用勁兒過猛,紙杯裡發出劇烈的聲響,我的腦袋瓜兒保持不動,僅用餘光打量過去,他的側顔平靜似乎沒聽到一樣,我把視線收回來。
我籲出一口氣。他不是愛和我比賽吹酸奶盒子的弟弟們,也不是愛和我逗趣瞎掰的蛋撻。
我站在上海的8号線島式站台上等待還有3分鐘即将疾馳而來的地下鐵。
我看向對面同樣等待列車的面色平靜的人叢。
無數次有這樣的經曆,站在相似的地方,看到相似的物事,自己仿佛穿越時間的畫廊回到了過去。
那裡有當時的我還有他,也有即将飛奔而來的地鐵。
周遭是不知人名也記不住面孔的陌生人。
我一直沉溺在奶茶所帶來的感動中。
地鐵緩緩停下來。
我終于知道自己内衣的顔色了。
我不再走在他前頭,也不再和他齊肩站在一起。
我把挎包一點一點挪過來盡可能堵住整個胸口。我還下意識的彎下腰遮擋。
現在回憶過來,當時還愚蠢的忘記守護後背了。
車裡挺空蕩。我待他坐下選擇了離他半臂距離的位置。
他在找話題和我攀談:“你”他略有頓住。
我擡頭右轉迎接他的目光,他的視線恰好又偏過去了:“你的英語課是岑溪老師帶的嗎?”
“你也認識他?”
他右掌虛握置于唇角,淡咳一聲:“我們是老鄉。”
他的耳肉有一丁丁紅。
我這是第一次觀察到男生耳朵紅紅的樣子。
很新鮮很奇異。
他是由于地鐵溫度熏熱的原因嗎?還是因為看到了什麼?
我把包更牢牢得抱緊于胸前,臉上也跟着有稍許的燙。
長長七年光陰,這樣的我已經面目全非。
我不再輕易的執着于、害羞于内衣的顔色暴露到外面去,也不再輕易的面孔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