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目,眼眶裡凍結的冰塊瞬間融化。
普蒂亞花睜着不可思議的眼睛掃視我們。
她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後的二流子。
也許她相信了我們兩個是合謀耍詭計的詐騙者。
我抱着Lv包的手顫抖了一下。
“很漂亮。”他神情專注的對着滿滿膠原蛋白的臉頰說道。
不多時,又幹練貴氣的擡起左手:“車子到了,我們走吧。”
他冷冷掃視了我們一眼,爾後握住普蒂亞花的細手腕。
普蒂亞花被他牽着往出口走。霍然間,她扭頭又看了我們一眼。
小A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出口。
“我覺得那個美女愛上我了。”
二流子呵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那麼接下來虐戀情深的戲碼就沒你的份了。”
後面又傳來兩聲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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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一直看向出口。
四四方方的通道口像是哈爾移動城堡裡面的任意門,剛剛隻是奶白的豔陽世界,不一會兒,就切換到了陰森森的神秘雲林。
上海的天氣還是變幻多端。
我們這些凡人的雨傘和手機、大腦一樣重要,每天都得攜帶。
“去找你的藍色妖姬吧,我要去職場斬妖除魔了。”
“喂——”他喊道:“我表舅——”
我跑到通道處,支開傘,折身,發現二流子還站在那裡。
我朝他揮揮手,他好似上前踏了一步,我沒細究隻轉過身去沒入雨中。
距離AD大廈還有一公裡,我一邊往斑馬線方向走一邊尋思要不要找出租,然後突然想起來我手機沒電了付不了款。
又想想遲到半小時等于遲到半天,也沒必要了。
想通之後反而沒有那麼焦慮了。
紅燈停,我慢悠悠等待來往的車輛幾輛幾輛地從眼前疾馳而過。
本來平撐雨傘的我捏起傘柄靠在右肩頭。
傘蓋擡升,視野開闊。
就這樣,我看到了對面。
對面的傘,對面的人,對面的身姿,對面的眉眼。
其實大雨磅礴,我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
伴着陰暗的黑和瓢潑的雨,綿延的主幹路和兩旁栽種的婆娑梧桐構成了百神夜行的圖景。
他單手撐傘。
哪怕風雨猖狂,黑色大傘仍是牢牢固在了他手中,如是屹立不倒的松樹。
雨密密麻麻的,像一顆一顆碩大的珍珠斜斜墜落,撲到傘上,撲到他的肩頭,然後淋濕了他昂貴的風衣。
我在想,是不是也浸濕了他皺着的眉眼。
不多時,他收起傘,人踏進車裡。
飓風橫掃一切。
雨傘似要飛走,我雙手本能一起用力扣住傘柄。
綠燈亮起,Lv包從肩窩處滑落。
南來北往的行人腳步匆匆。
我的肩膀被人推搡了一下,身體忍不住向前跨了幾步。
我回頭找尋我的包。
在無數匆忙的腳下我看到了濕漉漉的它,我回身想要撿起,待要彎腰時,一隻閃鑽的金色高跟鞋懸在包的上面,我眼睜睜看着那隻鞋落下,直至鼓囊囊的邊緣皮被壓扁成一個幹巴樹皮的樣子。
快得我還來不及反應。
“不好意思。”肇事者雲淡風輕的說道然後腳步并未停下。
雨傘歪斜,珍珠也砸在了我身上,我轉身,肇事者,一個黃色卷發的女人步履袅袅的穿過斑馬線。
紅燈閃爍。
道歉有用還需要吃鐵飯碗的公民幹什麼。
我想打電話報警。
眼前數不清的灰黑白車輛在啟動。
肇事者已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