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絢爛至死幸福的花裡,我看到——
我提早将行李箱從存儲櫃上取下來,然後一次次的撚滅手機屏又按亮手機屏。
時間從1跳到2,又從2跳到3,……
直到廣播裡第一次響起這樣的播報:各位旅客,列車即将到站,請下車的旅客準備好自己的行李下車。
當火車門打開的時候,我第一個跨下車。
“做什麼!趕着投胎呀!”
“什麼熊人,素質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嗎!”
我一邊回頭道歉,一邊仍朝前趕路。
“走路不長眼呀!”
沒想到又撞上了另一個人,那黑面塊頭滿臉陰雲。
我又不停歇道歉。
在我身後傳來洪亮罵聲:“長得人五人六得,走路毛毛躁躁得,趕着去閻王殿報道呀!”
我繼續拉着行李箱趕路,在電梯上行下行的過程中,我又借助自身的腳力,攀擠來往的行人,并且加快了速度。
就這樣,我穿過了月台、通行道、步梯、直升電梯,直至最後一道出口閘機門,然後看到了外面的雪,以及雪中提步趕路的他。
他半肩承着黑幕,半肩承着白雪。
他也喘着氣。
他滿是訝異:“你怎麼那麼快!”随即從兜裡扯了紙巾擦我額頭的汗水。
我氣喘籲籲回他:“我要跑出人生的第一次第一名。”
他蹙着眉頭:“這種事情就沒必要争個第一了,安全最重要。”
他幫我拉起行李杆,牽着我的手往人煙稀少的道上走去,隻是觸到我手指的刹那,他又把冰涼的手給撤回去了,之後神色調侃道:“這個便宜還是不占了。”
我複又把手伸進他的口袋裡,然後和他的手交叉在一起:“沒事兒,我宅心仁厚,愛普度衆生。”
他把盯向道路的目光移向我:“果然是菩薩下凡。”
我感受着他的冰涼,他感受着我的溫熱,不久之後,兩廂摩擦互渡,溫度交融成一個刻度。
我糾正他,朗聲道:“是仙女下凡。”
在分别的三十天裡,我第一天沒有想他,第二天,第三天也沒有,即便滿了一個星期也仍舊沒有。
即便是我最喜歡吃的闆栗酥,最喜歡玩的布偶娃娃,最喜歡穿的法式襯衫。當天天接觸這些東西,愛意也會陡然消散,體内也會浮出一股苦燥和膩味,然後大腦皮層不再分泌歡悅的神經遞質。
隻是當分别時間累積到第二十天時,我已快忘記他長相時,心裡的某一個缺口突然間會問自己他的眉毛是什麼形狀,他的唇角是什麼形狀,他的眼睛又是什麼形狀。這是的我會掏出手機翻出相冊确認他的模樣。
網上說,當男女分别滿足一個月,是思念達到最濃稠的時刻,也是淺層like接近深層love的期限,就如沸水接近氣化的節點那樣。
所以在第三十天時,我亟需想親眼看到他,而不再滿足于從電子相冊或者手機視頻裡看到他。
第三十天那天時,你的情感是love嗎?
我仍舊搞不清這樣的情感,也不能準确給出肯定的回答。否則,我love的東西太多了,像我家的小貓小狗小花小草,我一個星期不見它們,我就很想念它們了,也特别想擁抱它們。
而且我可以理智的離開他,卻不能容忍自己離開貓和狗還有花草。
如果你要強調人不能和狗和貓放在一個圖層做比較,即便這樣,我仍舊可以忍受選擇和他不在一起。
不過在我們還沒有告别之時,還在一起之時,我仍然想和他擁抱。
在再也看不到人煙之際,我脫離他,往前跑了幾步,然後回身,在皎潔月光下,在皚皚雪地上對他喊道:“請承接好你此生唯一遇到的重量。”
他愣了一下,我掏出手機劃開一張照片給他看。
他眼底先是一片迷惘,随即很快清透萬分:“跑得慢一點。”
我心一暖,還有點驕傲,剛要表揚他一番。
他又添了一句:“我怕被你帶飛倒到地上。”
我撇撇嘴,嘴上如是能挂起一個小油壺:“請問歸先生,你做好準備了嗎?”
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興許怕我們撞到行李箱摔成出傷口,他又朝前走了幾步,和拉杆箱錯開了一個安全距離,也離我更近了一些。
我原地踏步,左右甩甩手臂,一直在熱身運動。
我給自己打氣:親愛的雯,你忘了你嗎,你可是得過全校跳杆季軍下一位選手的榮譽稱呼。雖然沒拿到獎牌,但是實力杠杠得。别害怕,你是最厲害的!
我聽到前方傳來似有若無地噗嗤一聲,對方扶額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