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立在我身後,随即不緊不慢地撈起散落礙事的長發,他的手指穿梭在我發裡,三四下就攏到一起,然後右手撐開皮筋,如專業發型師似的,動作行雲流水、輕盈美麗,沒一會兒就把發圈套進聚起來的發裡,眨眼功夫就紮成了一個丸子頭。
在操作的過程中,他的指腹輕觸到我頭皮,我感覺很舒服的同時又有一點禁忌的害羞。雖然時間短暫,對方指腹力度輕柔,但是留在心底的觸感沉重厚實,如是積雲久久盤踞難以消弭。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樣駭人的動作。那個時候大多數男女情感的表達還很含蓄羞澀,并不像如今社會男女的表達那般轟轟烈烈。我看看周圍,大夥兒都沉浸自己的美食當中。
他還順手墊了墊我的丸子:“這樣紮起來頭發就不顯累贅了。”
“你這是有備而來,早有陰謀。”我戳穿他,又繼續說道:“不過,我喜歡!Tony老師,我要給你五星級好評,……不,是十分好評!”
我揚起腦袋,誇贊他,另外,還很好奇,他為何一直站我身後不走。
我擡起眸子和他對視,他瞥了一眼周圍,霍然右手展開捧住我的右側大半個腦袋,左手撐在桌子邊緣。
黑影投注下來,變得更大變得更深邃。
如是昙花一現,我懷疑出現了幻覺。
搞不清楚唇上是辣椒的麻辣感,還是親吻的麻辣感。
意識回歸時,他已坦然坐到位置上,雙臂貼合擺在桌案上,身形端莊筆挺,目光專注,随即從容淡定道:“果然冬天和火鍋最适配。”
“大哥,你在作弊!”
“天地良心,我從來不作弊,”他振振有詞道:“我是光明正大行兇。”
“哼。”
此時坐在對面的現行犯坐姿端正,一派朗然,并且伸長手臂貼心地把我靠近飲料的手機拿起,然後放到靠近菜盤子的安全位置。
“你為什麼紮頭發手藝那麼好!”我做作地質問道。
“很多手藝都異曲同工。”他眼底晦澀一片。
這話有點外表純淨内裡葷123色。
他突然右手伸進口袋,随即握成一個拳頭遞到我面前:“攤開手心。”
“不過,在揭開謎底之前你要不要先猜猜看是什麼?”他眨了一次右眼。
“不會是一個蟋蟀吧!”
我和他說過我小時候特别喜歡玩蟋蟀,所以我故意回了一個這樣的答案。
他打開來,是一枚水晶鳳螺。
在燈光下,異常閃耀。
“上次去三亞做完報告,順道逛了一趟大東海灣,這是在海邊撿到的。”
我捏住它。
“想讓你也感受三亞海的聲音。”
“你是不是很惋惜踏浪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然後伶仃一人賞海是不是特别難受!”
“你是不是在間接和我表白!”
他眼眸裡蕩漾起笑意,然後不緊不慢道:“放到耳朵裡聽聽看。”
“福運會順着裡面的螺旋風降臨到你身上。”
“這是哪個才子發明的神言?”
他答:“歸應舒。”
我們在調情,我們好像在相愛。
但是我知道,這個‘我’可以是任何一個人,隻要是坐在他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