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不愧是男主嗎?
賈想受了那麼多精神折磨,才堪堪接觸到真相的冰山一角,而男主從一開始就脫離幻境。
蕭敖背着手,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他眺望着母子漸行漸遠的身影,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
他拿着龍傲天的腔調道:“聞人公子,事到如今,我們還是冰釋前嫌,一探究竟罷!”
好裝。
賈想木着臉,好似看到了中學時代班裡故作深奧的懂哥。
他按捺住浮躁,秉持着聞人想的人設,擡了擡下巴,默不作聲,且當應答。
見賈想如此輕慢,蕭敖似是想發作一番,眼前和樂融融的景象卻被倏然定住了。
面前的景色有如風雪過境,蔥郁綠野中,母子談笑的背影化為稀碎雪塵,陽光也變得斑駁零碎。
幻境承載着幻境主人萬千思緒,多變跳躍之間,闖入幻境之人不知會碰見什麼情境,欣許是機緣,也可能是滅頂之災。
可賈想隐約覺得,這場幻境不過是宓娥娘娘眼角含着的那一顆淚水。
盡頭處,是一聲女人悲哀的歎息。
他們踏入了一片黑夜中。
吊腳樓不如百年後那般陳舊,屋檐挂着的青銅風鈴顔色鮮澤,風一過,鈴聲悠遠清脆,傳入長長遠山。
燭火照亮了一方窄小的窗口,兩個女人的剪影倒映其上,她們有着一模一樣的側臉,昭示着二人的血脈相連。
然而明眼人都可見,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燭火晃動間,賈想嗅到了一股刀光劍影的淩冽。
“阿姊,當年你我先後産子,”彤娘的聲音傳來,清麗如黃莺的聲線因壓抑的怒火而失真,“究竟是我産下女孩,還是你産下了女孩?”
對面的女人緘默無言。
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接踵響起,彤娘崩潰地砸着目所能及的一切物件,燭火劇烈地跳動了一瞬,吊腳樓與夜色融為一體。
劇烈的喘息聲,隐隐傳來的啜泣聲,屋外的蟬鳴蛙叫,皆飽含着未聲張的滔天怒意。
彤娘對面的女人嘴張了張,許是久未發聲,聲音嘶啞得像是被人用砂紙磨過。
她說:“你生的是女兒。”
窒息的沉默。
彤娘爆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尖叫,刺得賈想耳膜陣痛。
蕭敖低聲呢喃道:“狸貓換太子?”
顯而易見,這就是換子的狗血八點檔劇情。
嬰兒破雨的啼哭聲仿佛還萦繞在身側,賈想眼前浮現起寨民們如癡如狂的神情——雨水潑打在他們的臉上,蓑衣浸染濃郁霧色,化開女人痛苦的呻吟,籠了一場贻害百年的局。
全在雨中崩塌成渣。
而後,露出宓娥娘娘背後傾瀉而下的白骨堆,朵朵太歲攀附在白骨上,生得茁壯,生得健美。
金蚊子的啼哭聲與嬰兒來到世界發出的第一聲重合,宓娥娘娘手中托舉的金蟾蜍舌尖細長。
蟾蜍食蟲,宓娥食子。
賈想回過神,問:“敢問蕭公子是怎麼找到此處的?”
蕭敖答:“你把我們送出洞穴後,你那仙童招來了一群鬼嬰。”
賈想挑眉:“為什麼是他招來的?”
“那群惡心玩意兒全朝着祝千齡襲來,”蕭敖蹙眉,回憶到了惹他驚寒的片段,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我們沒有靈力護體,被那惡心玩意兒糊到臉上,一個個就不省人事了。”
說罷,他指責道:“你好端端地把那湯喝了作甚?”
“若是沒有喝那碗湯,我們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地步。”
在火架前飲湯的畫面曆曆在目,可記憶若無差錯,賈想與蕭敖可謂是一前一後喝下那碗菌湯的。
陳樂行更是看男主飲下了,才把湯端起來一口悶。
賈想且是為了祝千齡,至于蕭敖的動機為何,他不在意,但把責任推到他身上,賈想不樂意。
他氣極反笑:“我看蕭公子不也喝得痛快?”
蕭敖哽噎,還想反駁,屋内忽然“啪嗒”一聲。
幽藍靈力沖天而起,彤娘手持利劍,直指同胞姊妹。
她的哭聲被怒氣掩蓋:“我按照族規返鄉産子,不是讓我女兒為你兒子做祭品的!”
“我早便勸過你離開賴疙!你的孩子被選為宓娥的祭品,不也有你的不作為在内!”
另一名女子低聲怒道:“你以為我不想像你一樣一走了之嗎?”
“那你也不應該把我女兒送給那邪乎的癞/□□娘娘!還讓我養你兒子!”
秋蓮流轉,揮劍決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