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秋千椅裡的動作讓鎖骨上窩尤其矚目。
一側褲腳被蹭起,斐溯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看下去。
他擡腳,不再刻意弄出提醒人的腳步聲,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熟睡的紀洄面前。
秋千邊上是幾盆三角梅,玫紅的花熱烈張揚,給少年編織了一個旖旎的夢。
紀洄在睡夢中擡起手,是綁了創可貼的那一隻,抓了抓鎖骨那一塊,沒幾下就抓出一片紅痕,斐溯捏住他的手腕,不讓他繼續抓下去,自己卻俯下身,像在江邊那個時候一樣舔了一下那片紅痕。
他顫抖着嘴唇,閉上眼,在紅痕上留下了一個更深的痕迹。
紀洄感覺自己的腿被蚊子咬了很多下,他忍得有些不耐煩,罵罵咧咧地醒了過來,睜開眼就看見站在門邊上一個高高瘦瘦的剪影,差點沒把他吓得犯心髒病。
“斐溯?”他微眯着眼,慢慢地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眼睛裡也盛上了色彩。
斐溯似乎剛想擡腳走過來,見他醒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紀洄順手扣了兩顆扣子,起身将褲腳放好,小聲抱怨:“這兒蚊子怎麼這麼多,下次得帶點花露水......”
話還沒說完,斐溯就走到他面前,遞了個才拆封的綠色小瓶子過來。
紀洄一下子就樂了:“你怎麼随身還帶這個。”
斐溯沒回他。
空氣中噴灑着好聞的清新香味。
兩個人挨得很近,身上原本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慢慢趨同。
斐溯見他特别自然地就把花露水揣自己兜裡,也沒說什麼,隻是讓他跟自己走:“付老師問你去哪兒了,我說你有點不舒服去了醫務室,他要我把你喊回來。”
紀洄隔着襯衫抓着鎖骨那塊,總覺得不得勁,聽了斐溯的話更是有些無奈:“行吧,那咱倆回去吧。”
他忽然想起什麼,靠近了斐溯一點:“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他們幾個都沒人知道。”
隔着花露水,斐溯聞不到紀洄身上的特殊香氣,他目不斜視地下樓梯:“猜的。”
紀洄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了,他唉聲歎氣:“沒睡夠。”
斐溯勾出一點兒笑意:“其實馬上就下課了。”
話音剛落,晚自習全部結束的特殊鈴聲倏然響起,原本隻有蟲鳴鳥叫的校園在這一刻人聲鼎沸。
“那咱倆直接回宿舍吧,正好現在不用擠樓梯。”
“我平時也不擠樓梯。”
“是是是,非要拉着我避開人群,掐着點回宿舍和教室,好幾次都差點遲到。”
“沒有拉着你。”
“行行行,是我非要等你。”
“嗯。”
“嗯個鬼。”
“鬼個頭。”
“非下文你是真欠啊。”
一直走到宿舍門口,紀洄都還在吱哇亂叫着對斐溯進行控訴。
斐溯開了門,把閉不上嘴的人推進去,關上門就伸手去摸開關,開關沒摸到,倒是摸到一隻細長的手在他的包裹下摁了一下開關,燈卻沒有亮。
“停電了?”紀洄想抽出自己的手,卻還是被覆蓋着。
他站在窗邊,水霧洲的燈光自窗外照射過來,讓他籠上彩色的紗。
眼前人站在門後,燈光不曾給予他半分顔色。
可是紀洄似乎感受到斐溯傳達給他的溫度,有着勝過眼中色彩的存在感。
這種感覺突如其來,卻又好像在過往的時時刻刻都附着于身。
樓下打鬧聲漸而變大,滿室忽然明亮。
手上的溫熱也在燈光亮起來的時候抽離開來,斐溯鎮定地看着若有所思的紀洄,沒有開口打斷他,隻是走進了廁所。
等他出來的時候,紀洄正對着鏡子扒着襯衫領口納悶地看着鎖骨上方的不明紅痕。
他的眼神穿過鏡子和斐溯對上,順着他的目光從指尖落到紅痕。
紀洄迅速攏好衣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是這個反應,但是他确信這個動作是最能保證安全的。
保證安全?
紀洄覺得自己用詞不當。
斐溯在旁邊的洗手池打開水龍頭,邊洗手邊語氣淡淡地開口跟他搭話:“咬得還挺兇啊。”
“真的服了。”紀洄抛開腦子裡那些有的沒的,從兜裡掏出花露水對着自己又是一頓噴,“這個世界上的蚊子和蟑螂真的不能全部都消失嗎?”
斐溯贊同地嗯一聲:“我也覺得。”
紀洄挑着眼角瞥他一眼,微潤的指尖在自己手臂上的圈痕上劃過,看着鏡子裡的斐溯輕輕地抿了一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