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生活總是會有意外。
紀洄看向操場上的這一排人,和他一起都站在了終點線附近。
紀洄晃了晃抓着的飲料和圍巾,朝他們攤開手:“我說各位,你們沒有自己的項目要比嗎?”
朱益:“鉛球和兩人三足都是明天,我沒有。”
廖科:“三千米跑完才是一百米。”
黃鶴:“跳高跳遠是下午。”
許庭花:“我的昨天比完了。”
葉竹筠:“我沒報。”
幾個人莫名按照從左到右的順序一人一句給紀洄作了報告,順序的尾巴上湯文昌和薛梓桐在聊天,沒跟他們的隊形,但顯然也是沒什麼事幹。
紀洄嘶了一聲:“所以斐溯是跑三千?”
衆人譴責地看着他:“你才知道?”
紀洄總不能說自己光顧着看斐溯的臉和跑步的動作了吧,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皺着眉頭故作嚴肅地開口:“我說他怎麼跑了這麼多圈了。”
衆人繼續譴責地看着他。
“最後一圈!”體育老師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斐溯和另外一個不知道是哪個班的男生遙遙領先,兩人一前一後,差距不是很大。
聽到老師的聲音,後面的男生開始往前沖,漸漸超過了斐溯,斐溯見狀也在加快腳步,他的頭發被風吹開,露出額頭上方的美人尖。
紀洄将手裡的瓶子和毛巾往朱益懷裡一扔,像一陣風那樣跑向了斐溯。
朱益:“我靠,還真陪跑了,高一我讓他陪,他還說沒誰配讓他這樣做呢。”
廖科:“講真,這事我隻給我以前的女朋友做過。”
黃鶴:“大家都在看他倆啊。”
桐竹花:“啊啊啊好甜啊啊啊——”
捂嘴專業戶兩手一撂,罷工了。
紀洄和斐溯并肩跑着,步伐漸漸趨同,引得操場上的所有人紛紛側目。
他聽見斐溯在換氣的喘息之中還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加速,直到沖過終點線。
慣性沒讓他立刻停下,而是往前跑着放緩速度,腳下一踉跄,整個人就往紀洄身上搭。
紀洄下意識地擡起雙手環住斐溯,炙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肩頸附近,帶來的是比夏日氣溫還要滾燙的接觸。
身後朝他們跑過來、嘴裡喊着“第一”和“斐溯牛B”的幾個人都像踩了個急刹那樣停在了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居然都覺得不該過去。
葉竹筠愣怔了沒多久,悄悄地退後一步舉起相機,将大家都框在裡面。
等斐溯喘氣喘勻了,紀洄才提着他的衣領後退一步,兩人幾乎是同時站直。
空氣裡那股似有若無的尴尬氛圍也立刻消失,幾個人重新圍上來,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誇着斐溯。
朱益将飲料和毛巾又塞回給紀洄,遞給他一個“我上道吧”的眼神,還特别體貼地開口:“你帶着咱班草休息一會吧,我們去登成績就行。”
他話說完一回頭,另外幾個人早跑沒影了,就剩他一個站在紀洄和斐溯面前。
紀洄好心地提醒他:“廖科一百米馬上就要開始,他們去加油了。”
看着朱益一邊說靠一邊拔腿就跑的樣子,紀洄搖着頭笑起來,眼前橫過來一隻手和一瓶沒擰開的飲料。
他側頭看過去,斐溯一手用毛巾擦着汗濕的頭發和脖子,另一隻手将飲料遞到他眼前,雖然沒開口,但是意思很明顯。
紀洄就着斐溯的手擰開了瓶蓋,見斐溯沒動,他順手就給虛蓋上了。
斐溯用毛巾蒙住臉,站在原地繼續橫着手臂,聲音悶悶的:“沒力氣,擡不起手。你喂我吧。”
後面幾個字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紀洄還以為他聽錯了。
他張了張口,還沒說話就被斐溯拉到身後,帶着點笑意朝着怒氣沖沖地向他們走來的鄭信淡淡道:“有事?”
鄭信早就聽說過這個轉學生,據說跟紀洄關系不一般,跑步又赢過了自己,所以看見他攔在紀洄前面,雖然被他的語氣和眼神吓到,但鄭信還是帶着十足的火氣開口:“關你屁事啊,我找紀洄。”
紀洄拍拍斐溯的後腰,見周圍學生都離他們比較遠,打着哈欠開口:“又怎麼了啊傻B?”
鄭信見他不再陰陽怪氣地喊“信哥”,覺得自己更氣了,看着他和斐溯脫口而出:“你是自己上不了,所以喊你對象來幫忙嗎?”
紀洄哈欠打到一半,沒理會還在亂叫的鄭信,無辜地朝斐溯眨眨眼睛。
斐溯仰起頭喝了一大口飲料,往下瞥的眼神裡是跳動的思緒。
兩人心神交錯一瞬,又匆匆别開。
“喜歡男的,真nm惡心。”鄭信說了一大堆,最後用這句話結了尾。
他本來還想說的,感受到周圍越來越奇怪的氣氛和說不上來的壓抑,他下意識就住了嘴,轉身往操場外跑,跑完三千米沒多久的腿還發軟了好幾下。
紀洄擡手擋住頭頂的陽光,眯着眼朝遠處的跑道上看,往那邊邁了幾步:“诶,廖科他比完了,你休息得差不多了的話,我們也過去吧。”
斐溯速度極快地用手巾綁住紀洄的一隻手腕将人往回拉,拉到一半看見手臂上的白痕,他回過神,順勢将手巾的尾端塞入紀洄的手裡:“沒力氣,你幫我拿。”
紀洄見斐溯仍舊是避開了他的眼睛,他也轉過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手卻放在身前慢慢地收緊,手巾勒住手腕,指尖和手腕都隐隐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