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而至的溫差讓紀洄戰栗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從斐溯進來之前就一直背對着門,結果淋浴的開關是金屬面,他清晰地看見自己在裡面被扭曲的樣子。
還好,全遮住了,隻能看到自己,看不到——
紀洄腦海裡的想法還沒想完,臉側就伸過來一隻光裸的、看上去很有力的手臂,散發着紀洄記憶裡屬于斐溯的氣味。
看着被斐溯的手覆蓋住的開關,紀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前還是往後。
“太熱了,慢慢調高吧。”
斐溯說完就收回了手,紀洄很明顯地松了口氣,腦子裡卻是比淋雨的時候還要混亂地亢奮着。
明明斐溯隻是調了一下開關,紀洄就完全不知道他的聲音究竟是從頭頂還是耳畔傳過來的,隻能感覺到挨着手臂的那一側都異樣發麻,他甚至都忘了回複任何一句話,或者說他以為自己開了口,其實隻是在腦子裡走了一遍。
嗯。好。确實很熱。
斐溯擡頭看着固定在頂上的巨大花灑,還好夠大,也不像另外一邊那樣亂濺,兩個人這才都可以沖到熱水,他又低頭确認紀洄完完全全都站在熱水下面,這才捧了一捧水澆在自己有些升溫的臉上和身上。
還是很熱。
他調了開關之後就沒轉過去,和紀洄一樣背對着門,見眼前的人一直低着頭,像是當他不存在那樣都沒開口說過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熱氣蒸騰起來的水霧讓眼前一切都開始模糊,斐溯的眼神開始不自覺地從紀洄的後腦勺往下滑。
頭發全部被打濕,在後頸處攏成一個小小的尖,水就順着這個小尖滑過頸骨,落入光潔的後背,再往下,斐溯匆匆别開眼。
他閉上眼往前跨了一小步,試圖投入到洗澡這一項活動中,腦海裡卻還是剛才看見的情景,反而更加清晰,怎麼樣都揮之不去。
好像還有腰窩,霧氣濃重,他沒看清。
斐溯甚至還能聯想到正面是什麼模樣。
紀洄無意識地看着水滴從身上不斷滾落,白霧彌散開來,讓他的眼前變得模糊,他感覺自己的睫毛接住水,承受不住地又往下落。
他也承受不太住了。
紀洄真的很想轉過身去看一眼斐溯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除了一開始脫衣服的聲音和剛才伸手的動靜,兩個人都異常安靜,他本來想開口說話緩解莫名其妙的尴尬,但一想到現在是午休時間,他忽然就有了守規矩的道德意識。
為自己的不開口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完全忘了這個水聲平時聽着都夠響的了。
熱水的沖刷之下,雨水帶來的細沙和涼意都被盡數沖洗掉,紀洄又看向了腳背上面流動的水,幾乎是不帶任何思考地擡起頭沖了一把臉。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那樣猛地回頭:“斐溯——”
結果看見斐溯已經站在淋浴沖不到的地方穿好了褲子,正在套着上衣,腦袋被衣服遮住,隻露給他一個似曾相識的後背,就像是那個時候換衣服看到的一樣。
套好衣服,斐溯用幹淨的毛巾擦着頭發,沒轉身,隻是回了他一個帶着疑問的嗯。
淋浴間不算大,但是他們之間還是隔了一段的距離,至少不是紀洄伸手就能抓到的距離。
“沒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被熱水擋住,就像是剛才在雨裡那樣,不大聲喊就沒法傳達到斐溯那裡。
斐溯還是沒看他,開了門的一條小縫擠了出去,替他帶好了門。
門關上那一刻,熱水也停了。
原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是這樣漫長又迅速。
紀洄抿着唇,用算不上柔軟的毛巾粗暴地擦着身上的水,才穿好衣服,門被敲響,很輕的一下。
都不用開口,他就知道是斐溯,可外面的人很快就開口了,聲音和平常一樣淡淡的,覆着溫柔的表象。
“穿上鞋,外面地上很涼。”
原來斐溯看到了他沒穿鞋,紀洄自己都沒注意這個事情。
他的拖鞋從門底下的縫被塞進來,紀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斐溯的手指,幾乎是不講道理地在食指上掐了一下。
斐溯反過來拽了他一下,卻也是很快就松了開來,也沒再說話,就像是順手的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