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屁啊好!”
紀洄帶着斐溯一推開家門,迎面就是這麼一句話。
紀溪拿着手機從他們倆的身邊往外走,路過的時候還友好地朝斐溯笑了一下,笑完立馬又朝着手機裡吼:“告訴他,再敢替我炒那種傻狗一樣的cp,我不僅把他打成傻狗,我還把他後面的人打成傻狗!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差錢,也不接這種弱智劇本!你也是,這麼多本子遞過來偏偏就覺得這個最好!”
紀溪的聲音漸漸遠去,兩人穿過玄關往茶室走,斐溯低頭看向腳上的鞋子,是紀洄剛剛随手給他拿的一雙拖鞋,從校服到拖鞋,他們穿得一模一樣。
紀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站在茶室門口朝裡面探頭:“媽,我們回來了。”
雲碧水姿态優雅地坐在茶桌前倒茶,将茶杯端到唇邊抿了一口之後愉快地放下,看了好幾眼一前一後走進來的兩個人,眼中笑意更甚,她邊給斐溯和紀洄倒茶邊應聲:“來,小溯小洄嘗嘗這個。”
親切熟稔的語氣像是自家的孩子放學回家了一樣。
連名字也像是天生的一家人。
斐溯自然地坐在紀洄的旁邊,兩人同時端起天青色的茶杯往嘴裡送,又在雲碧水含笑的眼睛裡同時開口:“可樂?”
雲碧水笑得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我也沒說過是茶啊。”
紀洄朝雲女士比了個大拇指:“你剛剛那品茗的動作實在是太優雅了,我還真信了。”
他還着重地強調了品茗這兩個字。
斐溯一口喝光剩下的可樂,将茶杯遞到雲碧水的面前:“再來一杯,謝謝雲女士。”
雲碧水笑得更開心了,她以前就喜歡逗兩個小孩,沒事就叫他們小溯先生和小洄先生,還讓他們跟着蘇歆一起喊自己雲女士,覺得這樣的話自己就還是很年輕。
就像蘇歆一樣,永遠都那麼年輕。
看着和母親長相肖似的斐溯,她的眼神慢慢變得遙遠,變得懷念,似乎能透過斐溯看到那個總是笑得天真爛漫的女孩一樣。
她比蘇歆年長幾歲,研究生的時候正好跟着同一個導師,但她自己身體不好,蘇歆照顧她很多次,兩人熟絡起來之後,她才知道蘇歆小時候的生活很困難。
無父無母,姐妹倆在孤兒院相依着長大,還好兩個人都很為對方争氣。
蘇歆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笑意盈盈,似乎沒有什麼能夠讓她困擾,這是和她自己最大的不同,也因此吸引着她靠近蘇歆,沒有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女生。
兩個人一直到畢業之後分隔兩地都還是很好的朋友,蘇歆還來參加了她和紀紅雲的婚禮。
直到蘇歆喜歡上大她一輪的斐海軍,她其實也沒強硬地表示不支持,隻是妥協地說尊重她的選擇,會一直在她身後幫助她,但她們還是漸漸少了聯系。
那個時候的她不知道斐家是怎麼樣的情況,更不知道斐海軍早已有了兩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
現在想來,她還是責怪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因為蘇歆的眼淚讓步。
後來接踵而至的一攤子爛事,更是想一次都會開始偏頭痛的程度。
連蘇歆去世,她也沒來得及見上最後一面,甚至是七天之後才得到的消息。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蘇歆是過勞死。
“媽?你怎麼了?”紀洄見雲碧水的臉色不太對勁,“是又不舒服嗎?都說了你要好好休息。”
雲碧水回神,看見斐溯擔憂的眼神,恍惚之間像是又看到了蘇歆,她哎呦一聲扶住額頭,另一隻手伸出去要抓紀洄:“兒子,快扶一下我,我醉可樂了......”
紀洄倒了杯白開水放在雲碧水的杯子裡,歎着氣:“身體不好就多躺會,天天飛來飛去的,我爸是不敢說你什麼,我們幾個當孩子的是真心疼你。”
雲碧水起身,摸摸兒子的臉,又拍拍好友兒子的頭,若無其事地走了幾步:“我去廚房看看阿姨做飯做得怎麼樣了,你們倆自己玩吧,等會小溪來了要她去隔壁找我。”
紀洄盯着她的背影看,片刻才扭過頭嗯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喝可樂。
斐溯給自己倒上真茶,問候了紀洄雲碧水和紀溪的身體幾句,又問了紀洄的爸爸和哥哥幾句,兩人之間的對話一下子就有了商務感。
紀洄想到這個詞覺得心酸也覺得好笑,他做着停止的手勢:“非下文同學,我們都還隻是高中生,你不許偷偷變成熟啊。”
玩笑話說出口,他的心反而更加不痛快起來,想說一些别的話,但先前那種呼之欲出、張口忘言的别扭感覺還是占了上風。
斐溯抿了一口茶,按理來說白茶應該是清淡甘醇,但他卻在舌尖嘗到了些許的苦澀。
同樣是不為他人知。
“你倆吵架呢?”
紀溪的聲音蓦地出現在茶室,背對着門口的紀洄被她吓得翻了個白眼,還沒轉頭說話就被紀溪摁着頭發一頓暴力揉搓,身邊的斐溯也沒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