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溯及時咳嗽一聲,将這句罵留給了自己。
“不要臉。”紀洄繼續罵。
斐溯這次沒回嘴,也沒手欠,隻是搖着頭笑得非常非常開心。
是很難得一見的笑容。
于是紀洄将那些猶豫不安以及疑問都暫時抛卻,他摸上自己的側臉,很包容地跟着笑。
卻不知他這個模樣和動作隔着薄霧,盡數落于斐溯眼中,像是盛開的、獨一無二的花。
伸手觸之可及,亦可攬月入懷,如何舍得讓其成為飲鸩止渴。
“咚,咚咚。”
門被有節奏地敲響,朱益第一個應聲:“我們馬上,你們仨先去!”
紀洄好奇:“去哪啊?怎麼你們商量了什麼我都不知道。”
朱益悄悄地翻個白眼給他:“群裡之前就說了,你是一點手機不看啊。”
紀洄心虛地望斐溯一眼,這人恰好收回深沉的目光,倒是讓紀洄眯起眼睛打量了自己和他好幾遍。
朱益他們說什麼也沒聽清,反正就跟着他們幾個後邊走,然後就走到了汗蒸房。
紀洄是真怕熱怕冷,沒多久就從汗蒸房出來走進約好的包間裡,三個女生已經換好衣服貼了面膜坐在一塊等他們過來。
一開始紀洄都沒認出來,繃着張臉走到面前他才樂了:“你們這還挺有意思。”
三個人對視一眼,笑得很狡詐,同時起身靠近紀洄。
等斐溯他們五個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四個敷着面膜的人在沙發上坐了一排,頭上還都夾着小夾子。
于是朱益和廖科也開始樂。
最後就是九個人都貼了面膜靠在沙發上聊天。
因為面膜的束縛,大家的嘴都像是張不開一樣,說得含含糊糊。
直到食物和飲料被送進來,大家才在女生們的許可之下,解除了封印。
少年人們湊在一塊,不是吃喝就是傻樂。
包間裡面可以唱歌,但是都懶得動彈,神經卻異常興奮,都不想過早去睡覺,于是朱益就提了個非常老套但是總是在被玩的遊戲。
“我不想玩真心話大冒險!每次都是這個!咱們幾個人還是不适合玩刺激的。”葉竹筠第一個反駁,“而且都不能喝酒,就更不刺激了!”
廖科和朱益看着那幾個各懷心思的,人都要笑撅過去了:“也是,玩太刺激了還要冒犯單身狗,确實不行。”
幾個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個定數,最後是黃鶴的提議得到了多數贊同。
因為都沒玩過。
“有個遊戲的名字很有意思。”黃鶴一想到自己等會要說的話就想笑,“‘适合浪漫的文科生玩的遊戲’,你們就說應不應景吧。”
廖科一瞪眼:“誰說文科生都懂浪漫的?”
朱益捂住他的嘴:“鶴哈哈你繼續說。”
被叫網名的黃鶴臉一紅,特别是想到這個名字改的原因更是臉紅,但他非常正經地繼續開口:“就是如果,某個詞或者某句話在世界上消失,你會用什麼去表達。”
湯文昌問:“相當于詞語解釋,或者同義替換?”
薛梓桐思索了一會說:“感覺更像是考驗表達能力,但是既然要求浪漫,就肯定得好好組織一下對吧?”
黃鶴點頭。
許庭花舉手:“題從哪裡出?”
“有個專門的APP,石頭剪刀布,大家随機抽。”
葉竹筠也舉手:“那怎麼算輸赢呢?”
“投票。最不行的那個接受懲罰。”
“懲罰什麼?”
“真心話大冒險。”
紀洄聽了他們說了這一會,也開始笑,身體都往身後的人身上靠:“這不還是回來了嗎。”
斐溯在他後邊悄悄地扶住他,手往他腰上卡,紀洄立刻消了音,威脅地瞪斐溯,斐溯立刻收回手,狀似很無辜的模樣。
不等紀洄說話,斐溯終于也加入了讨論:“那就不設懲罰,純玩,當是聊天。”
七個人紛紛表示可行,隻有紀洄暗自掐了故意打斷他的斐溯一把。
“第一個是詞語,很常規啊,‘烏托邦’。咱們按座位順序一個個來吧,如果是一樣的也沒關系,說明大家同頻嘛。”朱益抽的題,話也說得周到,他率先回答,“理想國!”
廖科的表情顯然是和朱益想到一塊去了,一時之間想不到别的,就在一邊笑:“我覺得是空想國才對哈哈哈!”
黃鶴看一眼身旁的人:“自由。”
許庭花聲音很輕:“平等。”
葉竹筠立刻舉起自己的相機:“一種藝術風格。”
薛梓桐回答得很快:“理想中的完美社會或狀态。”
湯文昌:“按需分配、财産公有。”
紀洄攤開手:“你們講得很全面,但是都不夠浪漫啊,審題啊同學們。”
朱益笑且不服:“那你來!”
“好的但是無法實現的願望。”
紀洄和斐溯同時開口,完全同頻。
這輪大家都覺得不夠浪漫,怪朱益詞沒挑好。
“第二個還是個詞——BE。”葉竹筠抽到的題目,她彎起眼睛,想得很認真,“動詞,作及物動詞的時候有很多意思。”
笑倒一片,朱益擺手笑得岔氣:“王老師知道你這麼好學嗎?”
黃鶴想拉回正題:“不是bad ending嗎?”
廖科想也沒想:“我以為是bed ending。”
于是這題完全跑偏了。
“怎麼還是個詞啊,‘遺憾’,來吧各位,誰能沒點遺憾呢。”還是朱益抽的題,他歎氣,真的說成了閑聊,“愛而不能得吧,就比如我現在還沒談上戀愛。”
廖科不覺得自己的情史算遺憾:“運動會沒拿第一。”
黃鶴試圖講回感情:“不夠膽大。”
許庭花很認真:“我表白太晚。”
這下七個人全看向黃鶴和許庭花,因為表白的時候都沒在現場,所以完全不知道居然是許庭花先向黃鶴表白的,于是看黃鶴的眼神變得不一樣,還調侃了一番。
葉竹筠歎氣:“周邊和親簽都沒搶到。”
薛梓桐又把話題拉回到感情:“被表白太早。”
湯文昌迅速看她一眼,臉上錯愕和思索交映,反應迅速:“沒機會再表白一次。”
衆人又是開始起哄,鬧得兩對小情侶臉都紅不起來了。
紀洄像是開玩笑:“沒能多一個弟弟。”
沒人感覺不對,朱益還調侃:“你們家都三個了,再生要超生了。”
直到斐溯也開口:“獨生子。”
于是除了他倆,大家異口同聲:“哦——”
紀洄還是在笑,卻沒那麼痛快。
于是他主動起身拿過手機抽題,他一愣,在期待的目光中開口:“還是得我來啊,終于抽到一個句子,問題是,如果‘我愛你’從世界上消失,你,會說什麼。”
朱益一到說很多話的時候就玩嗨了,他立馬回答:“我屬于你!”
“我一直在你身邊,其實就是陪伴。”
“這個題目本身就很浪漫了,但是我覺得‘我心悅你’更好,因為愛的起源是心。”
“我想成為你的快樂。”
“我把我的錢和房子都給你!”
“我隻有你。”
“我最懂你。”
紀洄在手指間把玩着手機,想讓斐溯先回答,看到斐溯沉思的模樣,抵着下巴的食指,上面月牙痕在朦胧裡變淡,他又不想等了,目光未曾移開半分,聲音輕而緩,還有真實投入的感情:“我心疼你。”
像是被情緒感染,大家變得安靜,看看彼此,又看向那對糾葛着的冤家。
斐溯在包間閃爍的燈光下,捕捉到紀洄臉上的細微表情,直白地流露出那些不為人知的内心深處。
一字一句,是情緒前所未有的滿溢。
“我無法自控地想要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