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周教授倒是開了口:“想回去教訓他的話得抓緊時間,不然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章家夫婦此刻還能挂着笑,跟着喊周教授:“您的意思是......”
周教授偏頭看一眼江子時,她已經從腳邊拿出兩個紙袋遞給一直當透明人的兩位校長和惶恐的章家夫婦,說出口的話字字清晰:“章興,周歲十八,涉案捏造事實诽謗他人、猥亵□□未成年,證據确鑿;萬忻,涉嫌違紀違法,都已被強制傳喚。”
她手上疊着兩部手機,沒管章家夫婦難看的臉色,補充道:“就剛剛在醫院發生的事情。”
紀洄認出來其中有一部手機是他的。
不等她繼續說些什麼,兩位中年人已經面色慘白地往外跑,走廊上回蕩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吼。
辦公室格外安靜。
紀洄打開門,房間裡面暖和但渾濁的空氣也跑了出去,灌進來的是冬天的冷風。
胡轶嗔怪地瞪着他,好歹還有周教授在呢,沒大沒小的。
一直沒說過話的老校長笑呵呵地發話,跟沒看見剛才那副鬧劇似的:“子子和小洄出去吧,現在是無聊的大人們的談話時間。”
江子時禮貌地道了再見,紀洄還站在門口又掰扯了幾句有的沒的才替大人們關好門。
見江子時還在靠着牆等他,紀洄加快步子,走一半接過江子時抛過來的手機,一陣心驚肉跳:“我靠,你也不怕給我摔了。”
江子時往樓下走,清淡的嗓音裡含着笑:“你放窗台上也沒擔心丢了呗。”
兩人并肩走在地獄路上,閑聊了幾句,紀洄切入正題。
“你們是公告欄那會兒開始查這件事嗎?”
“還要早,那個叫章興的轉過來第一天就說看上我,我沒理,周青山誇他腦子有病,我覺得他根本沒腦子。”江子時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還是淡淡的,讓紀洄莫名想笑,她也短促地笑了一下,“之後知道了他休學和轉學的前因後果,不過沒想到跟你們的事情也有關系。”
紀洄根本不在乎章興,他更想對付的是他後面的全部,力所不及,一時無言,看着手機屏幕裡面的自己,神色難看得很。
他迅速調整,朝江子時道謝,道完才順口問為什麼幫他們。
他們也不太熟,最多算是點頭之交,不過這之後應該算是很好的朋友了,至少很值。
江子時把松垮的圍巾捂緊,聲音還是很清晰:“也不止幫你們,順手的事,為民除害呢。”
紀洄還沒開始笑,就聽見她又說了一句。
“就當是謝謝那幾個冰淇淋。”女生眨着眼睛,突然提到了另一位主人公,“還希望你們之間不要增加新的障礙。”
紀洄一頓,估計是餓了,他感覺舌尖漫上來一層苦味。
他看向眼前這個清淡漂亮的女孩子,看着她剔透安靜的雙眼,恍然之中想到了另一雙黑沉到深不可測的眼睛,卻都是要把自己看穿的樣子。
八人組從紀洄被喊出教室起就一直在等他,大白天的在那盼星星盼月亮,午飯都沒吃,就傻站在路口,一排人杵在那,非常顯眼。
對面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帥哥,大帥哥在和小帥哥打商量要多走幾步,小帥哥不肯再動,直到看見路的另外一頭慢慢走過來的兩個人,才戳了一下自家哥哥。
黃鶴眼神好,迅速看一眼對面再扭回去,嘶了一聲:“那是......江子時吧?她怎麼和班花走一起......”
斐溯跟着他們看過去,沒人看他,他也懶得挂上笑容,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還被嚴厲拉着不讓走,他差點沒維持住人設,但最後還是沒發瘋。
因為走之前紀洄給他塞了顆荔枝糖,說肯定沒什麼事,他真傻逼地信了。
看完幾個人又一起看回斐溯,後者壓着眉,仍是一貫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異樣,就感覺今天溫度确實挺低的。
他們這兩堆人着實過于打眼,紀洄和江子時自然也注意到了。
江子時下意識籠緊了圍巾,縮起下巴,率先結束了兩人之間短暫的讨論:“......總而言之,喜不喜歡,敢不敢做都是自己的事情,瞻前顧後隻會讓自己變得孤立無援,矛盾和誤會都是懸着的刀,越久越難熬。希望你們都能早日做出自己的選擇。”
“那你呢?”紀洄壓下見到斐溯那一刻的千言萬語,玩笑道,“你和周青山真打算大學才在一起啊,不試試早戀的滋味兒?”
江子時朝突然跑過來的周不語張開手,認真回答了他:“我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待神似一家三口的三個人走後,除了斐溯,七個人全圍上來問東問西,紀洄言簡意赅地說了一遍來龍去脈,隻省去了自己把人打進醫院那回事。
七個人又是哇一聲靠一聲地感歎完,知道事情終于妥善解決之後紛紛掏出手機到班級群裡傳播這個好消息,人一放松,肚子就一個接一個地叫。
斐溯瞥一眼紀洄就沒看了,朝七人組開口:“小姨送了吃的到門衛室,誰去拿?”
七個人齊齊舉手,下一秒就跑沒影了,一堆人嘩地隻剩下他們兩個。
斐溯這才認認真真打量紀洄,在紀洄被他看得發毛之前問道:“打架了?”
紀洄知道瞞不住,含糊地點了個頭。
“受傷沒?”
他搖頭。
“回去幫你檢查一下,還是塗點藥。”
他乖乖點頭。
“叔叔來了還是阿姨來了?”
是個要回答的問句,紀洄停下搖到一半的頭,如實回答:“我哥,還有一位周教授。”
“周青山的爺爺。”斐溯知道他不認識,說了個名字,“周樂雲前輩,國寶級科學家。”
紀洄配合地哇哦一聲,心不在焉。
斐溯正要皺眉問他,一不留神就被紀洄拖進了旁邊實驗樓的一個空教室。
紀洄把斐溯摁在門後的夾角裡醞釀了好幾下。
斐溯從一開始的挑眉變成疑惑,漸漸繃緊身體,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
紀洄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幹的嘴唇,澀聲開口:“跨年那天晚上能出來嗎?”
斐溯眸光閃動,掐住自己的食指,對上紀洄的眼睛,挪到小痣上面,他偏頭呼出一口氣,也沒注意紀洄緊張到泛紅的皮膚,鄭重答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