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渙哥。”斐溯看見開門的是紀渙,下意識想要越過他的肩膀往後面看過去,但還是很矜持地收好目光,微笑着跟紀渙打了聲招呼。
紀渙腦子裡還在想該給人家準備什麼禮物最好,看到紀溪的時候還想着拉着她一塊想,但是斐溯喊這一聲讓他忽然斷片,沒有任何思考地笑着開口回道:“小溯你也來了啊,小幾在裡面呢,你去找他吧。”
見斐溯手上還提着不少東西,紀渙說話的同時想要将東西全都接過來,斐溯婉拒了紀渙的幫忙,兩個人邊聊邊跟在紀溪後面進了屋。
紀溪在茶室門口探了個頭,撒嬌似的喊了句爸媽之後就把自己丢到沙發上斜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聞聲從房間裡拖着步子走出來的紀洄。
紀紅雲和雲碧水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區别,笑盈盈地歡迎寶貝女兒回家,看見跟在他們身後的斐溯也沒什麼特殊的表現,和以前他來家裡一樣,隻是隔着茶室的門喊小溯。
斐溯也像平時一樣熟稔地打了個普通的招呼,打完熟門熟路地去茶室隔壁安置他提過來的東西。
紀渙也看見了朝這邊走過來的紀洄,原本病得蔫蔫的模樣忽然就精神不少,紀渙和忽然坐直的紀溪對上眼神,蓦地嘶了一聲,紀溪也一臉牙疼的表情。
兩個人抱臂坐在沙發上,看着正對面房間裡堆着的那幾個紅色禮品盒,相似的面容上是相似的疑惑,相似的疑惑背後是相似的猜測。
再看看隔壁茶室裡看似正在和紀紅雲下棋實際上也止不住在往外瞟的雲碧水,他們同時擡手摸了一會兒下巴。
然後同時看向拉着斐溯往影音室走的紀洄,自然而然地注意到那兩人拉着的地方既不是什麼朋友之間的勾肩搭背,也不是兄弟之間的生拉硬拽,而是輕輕巧巧地搭在腕子上。
這是個很微妙的位置。
往上就成了抓手臂,往下——
這不能往下吧。
這往下能對嗎?
紀渙和紀溪又是同時轉頭,用震驚的表情看着對方。
“紀洄非要趕回去表白被鴿了之後失魂落魄好幾天還曠課跳樓結果還能追到手的那個神秘對象是斐溯???”
他們聲音不算小,聞言紀紅雲落子的手一抖,落偏了,給雲碧水送了幾個子。
雲碧水不滿地嘿一聲:“你又要玩倒撲那一手是吧。”
紀紅雲搖頭:“哪能啊,都答應過你的,這是我下錯了而已。”
雲碧水沉默下來,拿出兩顆棋子放在棋盤上,随後放松地往後靠,再開口的時候語氣有些自嘲:“你說,我們是不是真的不算好父母?”
見她認輸,紀紅雲起身站在她身後,輕輕捶着她的肩膀:“我不是個好父親,但你絕對是個好母親。阿水,我們的孩子都很聰明,現在縱容他們不是一件壞事。”
雲碧水擡手摁住他的手:“現在啊......那以後呢?你會給他們選擇嗎?”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見紀紅雲避開了她的問題,雲碧水秀眉緊蹙,有些不安,還想繼續追問,阿姨正好過來敲門說年夜飯已經準備好了,她隻得壓下心裡的情緒,挽着紀紅雲的手臂往餐廳走。
忽視身後的灼灼目光,紀洄拉着斐溯走進影音室,才剛關上門,就連打好幾個噴嚏。
“又感冒了?”斐溯眉頭皺緊,被抓着的那隻手自然而然地往上移,和紀洄十指緊扣。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房間有些昏暗,窗簾被拉緊,燈也被關上,隻有投影那點兒微弱的藍光還在閃爍。
見紀洄不說話,斐溯擡起另外一隻手撥他的額發,指尖從額角落到臉側,輕輕蹭了一下。
沒等他蹭第二下,紀洄就偏頭靠了過來。
幹燥溫熱和濕潤冰冷在幽暗之中激烈碰撞。
聽見紀洄克制在喉嚨裡的沉悶咳嗽,斐溯連忙松開了摁在他後脖頸上的手,不等他開口,紀洄沙啞地笑了起來:“這次的病是感染因素。”
斐溯一怔,臉上的熱都還沒褪下去,換上了面無表情的那副樣子:“你别告訴我你生病就是為了傳染給我,真沒必要,不用你我也能生病。”
紀洄開始狂笑,笑得背過身去,一下沒注意開始劇烈咳嗽,邊咳邊捂着自己心口:“你這話說的,跟真的有病似的,特像腦子有病。”
斐溯伸出手指想戳他後腦勺,還沒戳到就換成了五指張開,覆在柔軟的發絲上,輕哼一聲:“别說我了,咱倆都不太正常,隻能說彼此彼此。”
“誰家情侶淨想着讓對象斷腿爛嘴生病了,确實不正常。”
“知道就好。”
“可是我想你了。”
紀洄沒跟斐溯繼續掰扯,回身一把攬住斐溯的脖子,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聲音依舊是沙沙的悶悶的。
斐溯摸着他的後背,用下巴抵住紀洄的腦袋,無奈地小聲歎息:“小幾,你怎麼越來越粘人了。”
其實紀洄以前黏糊勁也大,就連過年都要和他一起過,不過那都是初中之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都是小孩子,而且都隻有對方這個唯一的同齡朋友。
從朋友到男朋友,似乎隻是經曆了很小的一段插曲,沒有什麼很大的變化,多了個人人皆知的身份,多了些名副其實的資格。
真的是喜歡嗎?
喜歡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