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考試不是張金監考,紀洄也沒再提前交卷,他慢悠悠地晃回教室收拾東西,沒等一會兒就看見正在教室門口等他的秦思憶。
除了第一天秦思憶短暫地在他眼前出現過,其他幾天紀洄都沒有再碰到過她,但她現在出現在這裡他一點都不意外。
紀洄背起書包,朝秦思憶點頭當作打招呼,打完就靠在桌子邊沒動,打算等她先開口。
秦思憶瞪着周圍那些暗中偷看的人,猶豫了好一會兒直接上手把紀洄往隔壁的空教室拉,紀洄沒詢問,也沒阻止她,順便還擋住了想要跟過來的嶽夕。
“你和斐溯,真的是那個?”
果然。紀洄點頭,還是沒有開口的打算。
“怎麼會呢。”秦思憶皺眉,“所以初中畢業的時候你拒絕我是因為這個原因?”
看着她焦躁不安的表情,紀洄默不作聲地煩了一會,眉頭皺得很緊,被秦思憶追着問了好幾遍才回答,聲音很淡:“不是,是單純對你沒感覺。”
秦思憶更加難以置信,這讓紀洄惡劣的笑意再冒了點尖,再開口語氣像是前面那句話隻是在開玩笑一般:“其實主要還是那個時候年紀太小了。”
但是現在确實也還是沒感覺。顧及到女生的情緒,他及時地刹了車,還無端連坐了斐溯,在心裡責怪他的嘴欠傳染給了自己。
想到斐溯他就不自覺地連眼角眉梢都帶笑,片刻就又恢複成了那副笑嘻嘻的不正經模樣,沒打斷秦思憶的沉思,善解人意地替她關好了教室的門,自認為又幹了一件好事,功德簿再添一筆。
教室門口圍着的人也一哄而散,結伴而行的同時還在咬着耳朵回頭看他,和之前旁觀過或者經曆過的景象逐漸重合,在腦海裡反複上演。
紀洄塞上耳機,找了首歌循環播放,于衆人之間穿行,最後因為一縷花香在五中門口駐足,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書包旁邊挂着的玉蘭花。
五中門口内側正好就有兩棵玉蘭樹,一棵白玉蘭,一棵廣玉蘭。
此時正是白玉蘭的花期,高大的樹木像是有人将一把枯枝插在地上,插完用白抹布擦了擦手,随便就給挂到枝頭上了。
名家說的邋遢也是很有道理的。
周圍人來來往往,紀洄盯着眼前的玉蘭花出神,一根格外探出來的枝條頂端有一朵玉蘭花隻剩下了最後一瓣,于是他眯起眼,想等它掉下來之後再離開這個地方。
搖搖欲墜。
飄搖着落下。
落到一個人的肩頭。
斐溯看着湯文昌動作輕柔地拈起薛梓桐馬尾上挂着的花瓣,突然開口問了句:“玉蘭花開了?”
湯文昌和手裡掐着的早櫻對視,半晌疑惑地轉向斐溯:“你這是相思病嚴重得變成眼疾了?紀洄才去五中兩天,不至于吧。”
薛梓桐伸手将早櫻接過來夾到詞典中,拿起這本厚厚的書放在湯文昌攤開的雙手上,了然地跟着調侃:“觸景生情啦。”
路過他們的朱益開始喲喲喲地怪叫,斐溯沒搭他們的腔,隻是将笑意加深地看着他們,等三人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他把手機揣在寬大的口袋裡,一個人往外走去。
湯文昌叫住他:“今天還是不回宿舍睡覺啊?”
斐溯點頭:“請了一周的假。”
等到斐溯轉彎下了樓梯,朱益幽幽地開口:“我怎麼感覺他越來越近墨者黑了,這威脅人的笑跟班花一樣一樣的,還比班花可怕。”
湯文昌和薛梓桐齊齊點頭又齊齊開口:“也可能本來就是這樣的。”
然後三個人和新加入的葉竹筠一起開始抱團聊天,試圖探讨出斐溯和紀洄誰上誰下這個争論了很久的問題到底是什麼結果。
“......”
本來還在笑意盈盈地給吧台前坐着的客人調酒的賀查看見斐溯就生硬地結束了話題,在客人好奇的追問之下忽然變得支支吾吾,直到斐溯上了二樓才沒那麼别扭。
等客人納悶地端走酒,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角落裡悶頭喝酒的萬忻,确定他喝得爛醉沒有注意這邊才松了一大口氣。
酒吧的二樓更像是酒店的布局,狹長的走廊兩邊是挂着木牌的房間,木牌上刻着各種各樣的圖案,據說全部都是出自李老闆之手。
斐溯走到挂着看上去像是橘子的木牌的房間門口,擡手還沒敲下去,門自己就打開了。
方橘徕冷着一張凍得像僵硬了的臉,沉聲道:“來了。”
李了之翹着個二郎腿躺在沙發上看平闆,一不留神砸了下來,她還沒什麼反應,方橘徕立馬變了臉色:“寶......保住我的平闆。”
斐溯轉身:“......我明天再來吧。”
“小溯别走!”李了之一疊聲地喊着,“今天是真有正事,絕對不是像昨天那樣讓你在這陪我們鬥地主的。是吧徕服。”
方橘徕面無表情地點頭。
斐溯不作聲,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倆。
“看來我來的時間不太好。”
在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李了之忙不疊地從沙發上爬起來,熱情地抱住門口的女生,笑得眉眼彎彎:“怎麼會不好呢,我可想死你了小蒼樂。”
“了了姐,我有點喘不過氣了。”李蒼樂從李了之懷抱裡掙脫出來,理了理長卷發,和方橘徕打了招呼,轉向斐溯的時候,第一眼落在了他身上的校服。
“十六中的?”她擡頭打量斐溯,“好像看過你。”
“我認識紀洄,還有許懷水。”斐溯沒有多說,其實他和李蒼樂是打過照面的,隻是并不相熟。
聽到許懷水三個字,李蒼樂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斐溯不會表述這種複雜的情緒,但是他偶爾也會在紀洄的臉上看見過相似的表情。
在看向他的時候。
李了之将李蒼樂拉到沙發上,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既然這樣那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就直接進入正題吧。”
“這是什麼鬼東西啊!一群神經病吧!”
午休時間,斐溯躺在床上思考昨天晚上談話的内容,熟悉的朱益大嗓門引起其他幾個人同步的好奇。
“咋啦小朱,網戀又失敗了?”湯文昌從筆記裡擡頭看向對床上玩手機的人,“還是遊戲又輸了?”
“什麼啊!能不能别用又這個詞!”朱益反駁完搖頭,“是紀洄!”
“怎麼回事啊?”三個人一邊問一邊齊向對面床看過去,躺在床上的斐溯坐起身,定定地看着朱益。
朱益氣得直罵髒話:“我之前的對象不是五中的嗎,他說他們群裡現在全是之前紀洄被貼在宣傳欄上的假照片,還有他和斐溯在晚會上表演的片段,具體說了些什麼他也不告訴我,反正現在五中都在說紀洄是同性戀這個事情。”
“他說很多人都說得很難聽,甚至還有老師介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