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安沒有進去，隻是和陸俞一起在外面等着。

安然欣想滅門的心可以理解，甚至陸俞在她說出那句“難道你不想？”時就有些欣賞她了。

他不喜歡留後患，磨磨唧唧平白惹出别的禍端。

他也以為安然欣她們三人會殺光了再出來。

結果沒過一會兒，居然就有幾個連引氣入體都沒有的人朝着他們這兒跑來，臉上惶恐不安，見到他們動作逐漸僵硬，不知該跑還是怎麼。

白蘇安看向他們：“她們讓你們出來的？”

不用明說，這六個抖的不成樣的弟子就齊齊點頭：“是、是是是，那個女、女子說我們可以走，讓我們趕緊滾，我、我們就出來了。”

白蘇安有些意外，卻很高興：“還好。”

他對陸俞道：“她們沒有被仇恨迷住眼。”

然後問這六名弟子：“你們什麼時候入的玉暮宗？”

“兩、兩個月前。”

他們引氣入體都沒能做到，仍是普普通通的凡人，頂多五感好了點而已。

白蘇安點點頭，拉着陸俞朝邊上走了走。

知道這是信号，那六人互相看看，動作急切又放輕的快速離開。

陸俞那點欣賞沒了。

垂眼看白蘇安，見他是真的在高興，不由在心裡輕啧。

話說的那麼狠絕，到頭來居然還是放了人。

還不止這六個。

斷斷續續有沒有引氣入體、或者才練氣期的弟子跑出來，築基以上的倒是一個沒出來。

安然欣出來時衣服已經看不出原來色了，全是深到發黑的血。她甩了甩劍尖的血液，不等陸俞和白蘇安說什麼，先開口道：“放出來的都是今年才入宗的弟子。”

和玉暮宗因緣淺，殺他們便是真的濫殺無辜了。

血太多，白蘇安一時不知她受沒受傷：“嗯。你們可有受傷？”

那必定是有的。

他們三人不過築基，而玉暮宗作為小宗門裡的頭頭，築基期修士是不少的。

安然欣他們都做好了拿命去厮殺的準備，所以對傷口毫不在意：“小傷而已，沒什麼事。”

白蘇安碰碰陸俞，不用多說，陸俞面無表情的一人扔了一瓶丹藥。

他們也沒客氣，接過後一人吃了一顆，蒼白的面色都好轉了不少。

“仇報完了，接下來你們想去做什麼？”白蘇安問她們。

安然欣慢慢将劍收回鞘，已有目标和決心了：“變強。再和苗苗姐還有這家夥一起出去闖蕩一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會試着重建山靈宗。”

苗雨輕輕點頭，仍是溫柔的樣子：“白長老的話我們都記住了，您不用擔心我們。”

“倒是您……”

她面色擔憂：“人妖關系如今這樣，您還要去往中靈域嗎？”

“要去的。”白蘇安抖抖耳朵，“我們尚有事未做。”

“有什麼我們幫的上忙的嗎？”白奕問。

“沒有。”不待白蘇安開口，陸俞接過話茬。他面色冷淡道：“你們顧好自己便是。”

這一趟的時間實在不短，仇報完了，陸俞就有想走的心了。

白蘇安多問了句：“他們……有立碑嗎？”

苗雨頓了頓：“…沒有。”

她和安然欣對視一眼，解釋道：“我們都想着，等到日後重建山靈宗了，再把他們的碑立上，也算是給他們一個交代。”

仙門不講究埋屍這一套，死後就是火化，隻留着骨灰。

她們是沒有山靈宗弟子們的骨灰的。

因為山靈宗已經被整個焚燒掉，他們的骨灰同腳下的土地融為一體，分不清了。

火是明姚他們放的，如今他們也要這樣做。

這是仙門裡墨守成規的一套流程，可笑的是這是能談上一句仁慈的舉動。

白蘇安表示理解，隻是有些遺憾：“這樣，本來想去看看他們的。”

當日未能好好道别，始終是他的一份遺憾。這次回來卻也見不到一面，亦全不了那時的遺憾了。

果然遺憾這東西，隻有再也做不到了才能談得上一句“遺憾”。

白奕抹了抹臉上的血，沉默了下開口：“您也可以回去看看。”

“……雖然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連幽林，大概都被燒的不成樣了。

白蘇安搖頭：“不了。”

人死了、仇報了，既然連個碑都沒有，那便也沒有回去看看的必要了。

除了徒增傷心外，沒有别的了。

“那您接下來？”

“我們要走了。”白蘇安看了眼天色，尚早，應該是申時的點。

白奕一怔，“您……這就要走了嗎？”

說實在的，白蘇安大概是他們最後的一位長輩了。

雖然苗雨年歲對比他們來說也不算小了，但可能是身份原因，她是沒有白蘇安帶來的心安感的。

白蘇安到底是教了他們好些年的老師啊。

“嗯。”

看出他們不舍，白蘇安笑了下：“我們還會再見的，你們都要照顧好自己。”

他沒避着他們，邊說邊變回原形，熟練跳進陸俞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