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兩人的背影，吳延敬站在原地呆了好久。

“我不回家。”楚池魚抿了抿病白的嘴唇，他雙手揣進大衣口袋裡，啞聲說：“他們出差了。”

紀老師啊了聲，頓了下，“那你還有什麼親人，可以陪你的，你打個電話問問。”

這所學校管得不嚴，管理制度跟大學差不多。他來到這學校的原因也不是因為這個，而是為了陳世何——

理由就是能相互照顧，可現在一看，陳世何因為工作原因導緻兩個人根本見不到幾面。

親人。

紀老師的視線落在男生的眼睛上，那雙眼透露着淡淡的憂郁，糾結的神情。楚池魚猶豫半晌選擇給置頂打電話，電話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接通，他摁開免提，接着張了張唇，沉默三秒說：“哥哥，你現在在哪裡。”

“我工作結束會回去的。”聽是陳世何的聲音，紀老師下意識地勾起嘴角朝他笑，楚池魚不知道該怎麼說，酬酢措辭說：“好的，我家裡沒人，自己一個人老師不放心。”

因為工作原因陳世何經常不回學校，不過他在校内學業一直很出色，也不影響什麼。

“你去我宿舍，我晚上回去陪你。”

“好。”楚池魚剛要挂電話，手機聽筒裡就傳出候機的廣播聲響，他怕陳世何尴尬，連忙挂掉電話揣好手機。

“那我回寝室了，紀老師。”楚池魚笑了笑，“謝謝。”

楚池魚開學是沒申請住校的，第一原因是家離得近，第二原因……他喜歡借着機會去住陳世何的宿舍。

雖然這是第一次住。

他很喜歡撩撥陳世何，那種想碰卻不敢碰的樣子讓他覺得很有趣。

三棟長方形的六層樓廈排列在實驗樓後面，楚池魚走向01棟樓廈，站在門廳邊給陳世何發消息問他門牌号和鑰匙的藏處，沒過幾分鐘，陳世何就把具體位置分享給他。

楚池魚邊往電梯走邊打量着大廳，寬長走廊一眼望不到邊，大廳牆角的兩台自動售貨機閃着彩色燈光，旁邊宿管室鎖着門，門邊桌上的保溫杯還沒來得及擰蓋子，正往外飄着熱氣。

他靜默一會兒，摁下五層按鈕，點進陳世何的頭像給他發信息。

楚池魚：你在哪，如果遠就别回來了。

對面幾乎秒回，楚池魚點開語音條就聽到說：“兩小時半下飛機，我九點能到學校，有沒有想吃的，我帶回去。”

楚池魚：想睡覺，你給我帶點馄饨吧。

陳世何：要不要再來一杯超多肉芒芒甘露？

幾乎同一時間，“叮”的一聲刺進楚池魚的腦袋，他收起手機走出電梯，并沒有回應陳世何的消息。

從祿口國際機場到桃仙機場，天邊的夕陽餘晖映射在城市之中。

空隙間他睡了一覺，醒來後飛機已經快降落了，陳世何摁亮手機看了一眼，已經臨近九點了。

也不知道楚池魚怎麼樣了，燒退沒退。他沒有管自己被人拍，飛機一落地他便拖着行李箱上了輛出租車。

三小時前楚池魚到達所在的樓層，他将鑰匙插進鎖孔裡，門鎖彈開，打開門的一瞬間室内便湧出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靠牆處是一張白木書桌，書架上擺滿了各種課外書籍，桌面上壘了幾本高考模拟書冊。單人床靠着窗戶，床頭櫃、沙發和落地鏡依次靠着牆擺放，衣櫃靠在床尾那邊的牆。

灰色窗簾半開着，最後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同色被褥上。

楚池魚脫掉薄外套挂在衣架上打量着房間的東西，房間很空，幾乎沒什麼雜物。他拉開冰箱門，一排排罐裝啤酒整齊排列在裡面，正想關上門，裡面的瓶瓶罐罐便摔到地上發出聲響。

他俯身撿起地上的酒罐一件件擺回原位，不知道第幾瓶，他摸到了瓶壁上面有一處凸起，轉了個面，是一張用膠帶貼着的白色紙條。

看别人東西終歸來說是不好的，他正想放回冰箱裡，就看到裡面寫着“不許喝酒”的字樣。

楚池魚目光落在字條最上方的位置，字很小，但很整潔，這是陳世何給他寫的。

他耳朵發紅，無所謂地把酒瓶放回原位，喃喃道：“誰想喝這破酒。”

燒得太重，他強撐着身體往前走了幾步，幾乎是爬上床地鑽進被子裡閉上眼。除了洗衣液味以外是幹燥的花香味，他不知道是陳世何噴了香水，還是那本身的體香。

從小到大不知道是第幾次睡陳世何的床了，隻有這次他心裡發緊，他發誓以後都不會再睡陳世何的床了。

他的床給人一種很強烈的錯覺，整個房間很安靜，聽不到一點聲音，楚池魚回過神來，耳朵裡忽然撞進一聲歡呼——是窗外籃球場的聲音。

楚池魚裹緊被子，整個人蜷成團抱住自己，寝室太冷了，他重重的喘氣，拿起枕邊的手機給陳世何發信息。

楚池魚：你宿舍有沒有暖寶寶之類的，怎麼會這麼冷，你平時怎麼住的？

陳世何像是随時等着他發信息一樣，這條剛發出去網名處就彈出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陳世何：傻子，你發燒了，先去睡覺。

楚池魚：你不用哄我睡覺。

他放下手機，抿了抿嘴翻身眯着眼看着床頭櫃，一點水都沒有。

楚池魚下床走到冰箱前拉開門，拿出一罐啤酒食指勾着拉環，伴着噗呲一聲拉環掉到地上。他回到床上靠着床頭，仰頭喝了一大口後放到床頭櫃上。

說不出什麼味道，導緻他不想喝第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