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蕭沐卿所料,第二日葉凜與林軒宇雙雙缺席靈裔谷,隻稱前日比試輕傷告假。
白逸尋深知四大家族利益勾連,此刻透出内鬥風聲必是迫不得已,料想二人争鬥定非表面這般輕描淡寫。
再次被栓在凝靈泉最顯眼的地方時,他心中翻湧的不是恥辱,而是大仇将要得報的灼燙,他目送蕭沐卿進了單人靜室。
一直到日頭偏西,那抹青影才終于再次出現,帶着他回了青鸢齋。
雕花木門阖攏的悶響裡,白逸尋急步奔向蕭沐卿,掃翻茶盞卻渾然未覺。
他殷切的盯着眼前人:“怎麼樣?”
那人垂眸勾住他頸環鎖鍊扣,慢條斯理解開上面纏繞的靈絲帛:“安心,林軒宇已死。
“真的?”白逸尋下意識追問。
“此事至多瞞一時,我豈會拿這種事騙你。”
他身體一顫,尾巴炸開後又驟然松弛。
“死得好……”沙啞聲線裡,胸腔翻湧的不是狂喜,而是近乎虛脫的釋然,恍若壓心巨石裂開縫隙,漏進久未觸及的天光。
蕭沐卿的指尖輕輕拂過他顫抖的獸耳,他卻沒有躲開,甚至下意識地将額角抵在對方肩頭。
這一刻的脆弱太過奢侈,他知道自己不該沉溺,卻又忍不住抓住這片刻的喘息。
“崽崽,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可否幫我個忙?”
獸耳猛地避開指尖,白逸尋瞳孔微縮緊盯對方。
隻見那人蒼白指尖搭上腰帶,竟是要解衣姿态。
他尾巴繃成弓弦,腳底卻像是生根一般紋絲未動。
以後還要靠這人對抗四大家族,半步也退不得。
青衫飄然墜地,那人裸露的肩膀上,新添的傷痕皮肉外翻,竟露出青白的筋膜。
“林軒宇身上的保命劍意很厲害,我一個不慎便添了這道傷。”
話音剛落,傷口處原本泛着微光的止血符文轟然消散,鮮血如泉噴湧,瞬間染紅蕭沐卿的大半個身體。
白逸尋身體不受控地前傾,回過神時,指尖幾乎要貼上蕭沐卿翻卷的皮肉。
不能按上去,傷還會更重。他觸電般收回手,心中不斷默念:"傷藥,傷藥......"
扭頭看向左首牆根處的檀木藥櫃,還未動身腕骨便被一把拉住。
“林軒宇的保命法器見了血,林家人事後一定會嚴查劍傷,這傷口不能讓别人知道。”
既是這樣,就應該更快處理好傷口,為何阻攔他取藥?
白逸尋正自困惑之際,忽覺手腕一熱,一股靈力湧入經脈,掌心在對方手中化作獸爪。
那人指腹碾過他掌心肉墊,将他鋒利的爪甲逼出,而後放在;額肩膀傷口的起處“對準這道傷口,抓一道更深的,記住,下手要狠,不然還得重來。”
心中像是澆下沸油,白逸尋用力往外抽爪子。
但腕骨卻被鐵鉗般的手指扣死,紋絲未動。
察覺到自己又在意氣用事,白逸尋咬住内唇強迫自己冷靜。
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被羞辱獸爪的憤怒,而是荒唐地覺得,眼前人這道傷痕本就是為他所緻,他下不了手再次傷這人。
對方左眼下那顆朱砂痣妖冶跳動,如同釘在命門上的一枚毒釘,白逸尋驚覺自己與這人的糾纏越來越深,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拽着,在前世的迷霧裡打轉,始終逃不出相同的困局。
不知何時起,他似乎已經左右不了内心的搖擺,但重新振興妖族的執念會幫他做決定:若是不掩住這道劍傷,等林家真的查到蕭沐卿身上,那他們将完全陷入被動。
他在别人眼中本就野性難馴,他的爪痕正是混淆視聽的絕佳幌子。
利爪深深嵌入翻卷的血肉,拔出來的時帶了四縷被血浸透的碎肉。
眼前人悶哼一聲,傷口處奔湧的鮮血濺在白逸尋顫抖的獸爪上。
此時他很容易就抽出了手:因為對方已因劇痛脫了力。
“我去找醫修!”倉皇起身之時,卻被一聲氣若遊絲的呼喚叫住:“阿尋,去把藥廚第三格的……赤鱗草膏拿來,如今還不是叫醫修的時候。”
喉間緊的幾乎不能呼吸,他甚至沒來得及細想對方為何拒絕醫修,便已經撲到了藥櫥取出藥膏。
止血符咒随着藥膏滲入傷口,燭火在血珠上跳成碎金,映得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像條猙獰的活物。
直到半盞茶後,符咒微光才将翻湧的鮮血緩緩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