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色如水。
卡拉蹦吧山的海拔不低,山上的溫度一旦入夜隻會更涼,阿保穿得單薄,坐在月光中,披散着長發,一手輕扶着狼牙棒,一手小心地為其點上雲刀粉。
她的手法很娴熟,想來是很習慣做刀劍護理。
鬼燈走到她的身後,正專注的她并沒有覺察到,而是一邊投入地動作,一邊自言自語,她的聲音小小的,從後頭看,她的耳根連着脖子都是紅紅的。
“呐呐,小牙牙,爸爸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阿保沒有不開心,隻是……”
“隻是什麼?”鬼燈兀自出聲,随後在她身側坐下。
阿保被吓了一跳,往旁邊看去,發現是鬼燈後憨憨地笑了笑,獻殷勤一般把狼牙棒遞了出去:“鬼燈大人,您的房間我都收拾好啦,順便把小牙牙也保養了。”
“小牙牙?”
“哦,是我剛剛想到的名字,我也問了它,它好像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哦。”阿保指了指狼牙棒。
鬼燈接過來,先是翻轉了一下,搓了搓底部,果然看到了字迹并不太清晰的“阿保の棒”,得虧磨損了,不然是要打馬賽克的。
“鬼燈大人聽不到它在說話嗎?”少女打了個隔,臉頰紅到耳根,整個人還有些虛浮。
鬼燈這才意識到,這一路來被酒氣熏到最多的人除了裡頭躺着的小老頭,剩下的莫過于她了,她的酒量如何他還算清楚,這會雖然沒倒下,但也已經在胡言亂語了。
“它在這裡哦,這裡……”她靠過來,擠在他身側,整個人比起平時多了一份随性。
她伸手點了點狼牙棒的手柄的位置,笑得嬌憨,鬼燈并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卻垂眸注視着她原本修長纖細的手指,此刻指甲蓋翻了起來,指頭紅腫多處擦傷。
方才隻是瞥了一眼,他還是看清了她房間的情況。
能想象得到情急之下的她焦躁不安,用這雙手不顧疼痛挖地的場面。
她總是習慣性忽略掉自己的感受,去迎合他人,去讨好他人。
她的家人自以為給她保護,卻不知道變相地将她養成了這樣卑微謹小慎微的性子。
“阿保小姐。”
鬼燈剛開口,少女忽然靠了過來,低聲呢喃:“鬼燈大人,讓我靠一會好不好,阿保覺得難受。”
鬼燈往側邊看去,少女個頭小,隻能靠着他的肩膀,想了想,他還是稍微弓腰俯身,将肩膀往她的方向傾斜,她也很會得寸進尺,直接将腦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還蹭了蹭。
“阿保小姐醉了。”鬼燈提醒道。
阿保卻不滿地撅了撅嘴:“是有一點兒頭暈,但難受的不是這裡。”
“難受的,是這裡……”
聽着她的嘟囔,鬼燈側目掃去,看她将手置于胸前,嫣紅着一張臉,一張小嘴微微張合,委屈極了。
“要去看醫生嗎?”他問。
“不是的,這種看不了醫生的。”她似乎有些洩氣,“之前被甩的時候也難受過,可是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
畢竟那是她的親生父親,外人比不了。
阿保悄悄扯了扯鬼燈的衣袖,小聲問:“鬼燈大人這裡也痛過嗎?”
鬼燈用沉默回答了她的疑問。
“那,鬼燈大人有為誰心動過嗎?”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滿臉的好奇,月光灑在她的發間,像銀絲披在她的身上,蓋過紅潤的臉頰和柔順的長發。
夜風寒涼,她下意識往他身上縮了縮,隐約的,鬼燈似乎聞見她身上淡淡的氣味,像是牛乳,又像是甜甜的糖果,說不清的一股極淡的甜香味。
看着她恬靜的側臉,想起山主所說,她原來的性格并不如此,這樣憨直,和她的靈魂殘缺有關,然而他并不覺得這是件憾事。
她能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最好是永遠都不要記起那些不該記得的東西。
“鬼燈大人,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鬼燈微微側頭,将少女投來的期盼和緊張神色盡收眼底,他并不着急回答,盯着那張嬌俏的臉看了一會,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沒有過。”
“這樣啊……”
她的語氣并不是完全的失望,而是一種意料之中的坦然。
她這份意料之外的清醒和率真,他一直挺欣賞的。
“那,阿保之後要更加努力了。”
她握起了拳頭,小聲道:“讓鬼燈大人喜歡上阿保。”
她以為的小聲嘀咕,其實他聽得一清二楚,他也習慣性地當做沒聽見,心裡卻并不排斥她這樣目的直白明确,相反他還蠻好奇她會怎麼做。
“鬼燈大人,阿保可以跟您商量一件事嗎?”她忽然問。
“什麼事?”
阿保坐直了身子,但因為酒醉的緣故還是有些搖搖晃晃的,隻見她紅着臉扭捏地絞着手,一雙眼看看左右,又忍不住癡癡地望向他,她突然矜持地撥了撥耳後的長發:
“阿保今晚可以跟您一起睡嗎?就像上次那樣……”
……
夜深。
卡拉蹦吧山的夜晚十分寒涼,哪怕現在外頭正值夏日,山上的氣溫仍很低,對于鬼燈這種身體強健的鬼,都需要添衣才可外出。
“哈啾!”
阿保縮在被窩裡打着寒戰,難受得直哼。
鬼燈跪坐在一旁,一邊給她擰濕毛巾降溫。
本來阿保就在下午的時候吹了風,晚上又醉酒貪涼直接着了涼,扭扭捏捏說完那話後人就已經不大行了,直接倒了下去。
鬼燈便把她帶回了客房,畢竟她的房間已經一片狼藉不能住人。她家裡人,醉酒的老頭子和早就躺下的二哥壓根指望不上,這會整個宅子裡也就隻有他是生龍活虎的。
“鬼燈大人,阿保難受。”
她紅着眼,兩手抓着被子,可憐巴巴又無助地望向鬼燈。
“這次是哪裡不舒服?”
鬼燈擰好濕毛巾,給她敷在額頭上,少女也說不出哪裡不舒服,隻難受地哼哼。
她平時看着精神活力,哪怕是之前喝醉酒也能跟渣男據理力争,現在因為身體不适和醉酒,倒是跟他撒起嬌來,或許這才是她一直壓抑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