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主仍未醒酒,據說他每次喝了山葡萄釀的酒都會睡上幾天幾夜。
橫豎都是鬼了,也不用擔心會再死一次,鬼燈便着離開了山頂的宅子。
下山的途中,鬼燈注意到很多長得奇形怪狀的妖怪,大多光着上身,手持鐵錘,一副工匠的打扮。
“聽說是要趕一批武器出來,次郎哥一大早就去監工了,很稀奇呢,山上很久沒有訂單了,大家都很有幹勁呢。”阿保看着來來往往的工匠妖怪,納罕道。
一旁的訂單主隻是默默觀察着,并沒有開口承認自己是讓他們趕工加班的始作俑者。
“這裡是其他人住的地方嗎?”鬼燈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阿保點頭,為他介紹了起來:“山頂太涼,隻有技術精湛的工匠才能在那上面建房子,其他人大多群居在山腰的附近,這裡才這麼熱鬧。”
聞言鬼燈轉身看向山頂的方向,現在是早晨,山上仍雲霧缭繞,隐約能從雲層縫隙看到山頂宅子的影子,并不真切。
“阿保小姐常來這邊麼?”鬼燈看着過路的妖怪大媽們總是很親切地拉着阿保說話,要麼是塞好吃好喝的,看上去相當喜愛她。
阿保已經抱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餅和果子,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家裡人總是說我,我更喜歡跟村子裡的大家一起,這下面也沒有那麼冷。”
鬼燈昨晚去看過她的房間,發現她不隻是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那麼簡單,她還将房子的地暖層和隔熱層給挖空了,房間一入夜立刻就結冰了。
那宅子确實工藝精湛,不愧是這一代最強的匠人的手藝。
“鬼燈大人,您嘗嘗這個,是用卡拉蹦吧川的水、麥子和食髓鳥的蛋做的蛋面餅,是我們這裡的特色,很好吃的。”說着阿保把還熱乎乎的面餅遞了過去。
鬼燈自然不會拒絕,道了謝後端詳起了那張餅來,而後咬了一口,細細品味着。
阿保睜着圓溜溜的大眼期盼地看着他:“怎麼樣?好吃嗎?”
鬼燈合上眼,感受那不同于雞蛋的特殊蛋味,和韌勁的面,細細咀嚼着,而後緩緩咽下。
阿保眨了眨眼,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喜歡,畢竟他那張臉總是瞧不出任何的情緒。
“不合您胃口嗎?”阿保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不。”
鬼燈睜開眼,看着手中的面餅,沉默了良久,才道:“這個餅油加多了。”
“原來如此。”阿保小心觑着他,“我會記住您的口味的。”
鬼燈稍稍側身,看向相親鄰裡都和睦的景象,早起的人們相互聊家常,熱絡地分享自己家中的食物,手中的最平常不過的餅仿佛是什麼珍馐佳肴,場面一派和氣融融。
山上都是這樣親切的人,也難怪山主會切斷與外界的聯系,這兒何嘗不是一處地獄的桃源鄉?
鬼燈的目光又落在了身前的少女身上,她正低頭拿着個筆記本在仔細記錄着他的喜好,臉頰染着兩抹愉悅的紅暈。
或許她救助山賊的事很匪夷所思,但不可否認有的人就是如此善良正直,以己度人。
但這裡是地獄。
“阿保小姐。”鬼燈忽然出聲。
阿保歪了歪腦袋,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你是下山後遇到的那38個男人的吧?”
阿保一個激靈,突然緊張:“是,是啊……您怎麼突然問這個?”
“隻是好奇,阿保小姐對那些惡意對待過你的人,是否心存怨恨。”
阿保愣了愣,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而後撅起了嘴:“當然啦,玩弄我感情的家夥都該下地獄!”
“這裡就是地獄,要想報仇的話有很多方法的吧?”鬼燈問。
阿保笑了笑:“我也不能真的對他們做什麼呀,而且喜歡上一個人是我自己的事情吧,他們隻是不喜歡我罷了。”
“……那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要說不甘心肯定是有的,就是……”她忽然頓住,看着身前光風霁月、高大俊朗的青年,她有些欲言又止地低下頭去,笑了笑。
“阿保什麼也沒有,隻有一顆真心而已。”
她的聲音很輕:“有時候也在想,我是不是不夠好,不夠漂亮,也不像外面那些女人那樣熱情奔放,但是我還是想等一等,等那個……”
“願意接受阿保的人出現。”
語音剛落,她期許地地擡起頭來,然而身邊卻沒了人影。
“鬼燈大人?”
阿保愣怔地看看左右,卻發現鬼燈不知何時去了前面的某個攤子。
啊那剛剛的告白……阿保癟了癟嘴,洩氣地走上前去。
“鬼燈大人……”她的聲音滿是怨念。
鬼燈轉過頭來,看她委屈的樣子,贊許道:“阿保小姐,你這個樣子很不錯,看來在山下生活久了,想必你也掌握了生存之道。”
“地獄,就應該如此。”
阿保沒聽懂他在說什麼,隻聽到了前半句的誇贊,立刻就燦爛了:“真的嗎?阿保這個樣子真的不錯嗎?”
“剛剛的可以,現在這樣就不行了。”
阿保一頭霧水:“啊?剛剛我是怎麼……”
“阿保!”
後方突然響起個女聲介入,阿保和鬼燈循聲望去,便見一個身穿紅色吊帶裙,身材相當火辣的卷發女郎,拎着一個時髦的銀色包包,踩着高跟款款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