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暮回到房間,眼下正是午休的時候。她點開手環,看到上面彈出的第一條信息。
“洛暮連長,你提交的室内訓練場的使用申請已通過。”
她懶懶地滑過這條消息,點開聊天欄。最上面的聯系人頭像是一個黑白線條勾勒出的長發女生,神色冷淡,一副厭世的模樣。她放大看了看,心裡吐槽陳硯澤怎麼換了這樣一個筆觸簡陋畫技生疏的頭像,氣質更是與她本人大相徑庭,大概又是她從哪個網站上搜羅到的“酷姐”風格頭像。洛暮鑒賞完後,發出消息:“上任第一天,疲憊。”
發完洛暮就退回到聊天欄,黑白女生頭像下面是一隻深綠色顔料繪制成的小貓。小貓閉眼側躺着,沉睡在一堆更鮮嫩活潑的綠色樹葉裡。
如果有人看到備注一定會毛骨悚然,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皇太子林晖的私人賬号頭像,它的風格分明與孤傲冷淡的林晖毫無關聯。
顯然小貓是手繪出來的,筆觸細膩,顔色鮮亮。它的實體夾在洛暮的日記本裡,是一張方方正正掌心大小的硬卡片。卡片被塑封過,免得來回翻弄出現磨損。它背面有着“林晖”的簽名,字迹美觀端正,一看就是從小刻苦練習過。
這隻小貓誕生在某節繪畫課上。
那天洛暮一邊在心裡抱怨望淵淨開設些附庸風雅的課程,一邊躲在畫室的隐蔽的角落寫她的日記。她寫日記時也不忘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警惕性極強。有人出現在她的感知範圍内,洛暮啪的把日記一合,裝模作樣地看着自己潦草的畫作。
她聽見頭頂傳來輕輕的嗤笑,擡眼就看見那雙标志性的綠色眼睛。洛暮當即冷笑道:“你這是被我的大作震撼了?”
“好一幅大作。繪畫課的作業布置下來也有三周了,這就是你的成果?”林晖說。
“殿下有何高見?”洛暮說。
“不敢指點你,下節課就要交作業,但願你能拿個及格。”林晖說。
“無妨,到那時弗吉尼亞會出手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況且我已經盡力了,選修課而已,老師不會為難我的。”
“你的盡力是指連顔料都沒拆封?”林晖毫不留情地說,他的目光停留在洛暮身邊完好的顔料盒上。
“畫重在意境,上色反而是畫蛇添足。”洛暮一點不心虛。
林晖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端詳洛暮的畫。洛暮沉默一下,很想找張紙把它蓋上,但這樣豈不是顯得她氣勢不足?于是她也似笑非笑地坐着,全神貫注地看着畫面的空白處。
“這是什麼?”林晖指着上面鉛筆繪制的雜亂無章的陰影問。
“怎麼,你看不出這是一座山嗎?”洛暮冷冷地反問。
“哦,”林晖指着底下的兩道橫線說,“那不出意外這就是河了。”
“這證明你還算有鑒賞力。”洛暮沉着地回答。
林晖忽然大笑起來,笑罷很是愉悅地說:“果真是大作。”
他平日裡鮮有笑容,有也是以譏笑冷笑為主,如今這般真心實意的大笑,讓他一下子脫離了那個不苟言笑的皇太子形象,看上去更像個秀美恣意的少年,氣質明快鮮麗似春日栗樹的第一簇嫩芽。
隻要不傻都能聽出來林晖話裡的嘲笑之意,洛暮倒也無法反駁。她對自己的藝術天賦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再看那張畫也不免覺得好笑,隻好岔開話題:“那你的大作呢,拿出來讓我看看?”
“在大師面前,不敢班門弄斧。”林晖戲谑道。
洛暮真的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在林晖帶着笑意的注視下眼疾手快地卷起畫,說:“有什麼不敢?大師又不會笑你。而且聽說皇後陛下很擅長畫畫,在她的熏陶下,你說不定也有一手高超的畫技,快讓我開開眼。”
“你很好奇?”林晖問。
“不,也沒那麼好奇。”洛暮微笑道。
林晖輕輕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在洛暮手邊的日記本上,問:“這是什麼?”
“日記本啊。”洛暮拿起它,這是個極具分量的牛皮本,看上去已經用了大半。
“你還寫日記?”林晖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