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暮從吳肖利那裡離開,沒有像她說的那樣立刻回去休息,反而繞路走到訓練場上。晚上的訓練場空曠無人,她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夜裡回響。
她很喜歡獨處的感覺,盡管有幾個不錯的朋友,獨自散步依舊是她最青睐的休閑方式。洛暮找到一處台階坐下,計算着再待二十分鐘就回去休息。
“洛暮連長還不休息嗎?”有人在她身邊坐下。
“李秋陽連長不也還沒休息嗎。”洛暮說。
真稀奇,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還能和同僚遇上,她的清靜又沒有了。
“我路過訓練場,看到還有人,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是洛暮連長。”李秋陽說。
這當然是他的托詞,真相是他發現住在隔壁的洛暮遲遲沒有回來,抱着碰碰運氣的态度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正好看見這位新到任的同僚坐在空蕩蕩的訓練場上,忍不住過來交談幾句。
“那是因為我不想休息,但也不想幹活,這才找了個地方偷偷待着。”洛暮很自然地說。
李秋陽笑了:“今天下午看到你在給士兵上課,出于好奇聽完了最後一段,講得真好。”
“我其實也看到你了,本來想着過兩天找你問問改進意見。擇日不如撞日,要是我講的有什麼不足盡管提出來好了,不用顧及同僚情面,我真的很想聽聽你的看法。”
“那我也真的沒有什麼意見,你講得很好,沒想到你對阿德爾瑪的曆史這麼有見解。硬要提一個不足的話,希望洛暮連長以後上課給我也通知一下,不然站在外面影響我的聽課質量。”李秋陽說。
洛暮不由自主地笑了:“喂喂,這麼捧場嗎?你這樣反倒有捧殺的嫌疑了,容易滋生我的傲慢之心!”
“不過是恰如其分的贊揚,竟然被洛暮連長扣上這個罪名。說真的,你講得比我軍校的教授動聽多了,我雖然是阿德爾瑪人,但也第一次聽這樣的曆史課。”
“那我真要得意洋洋一會了……說起軍校,李秋陽連長是哪個軍校畢業的?”
“東君軍校。好了,不用絞盡腦汁想一些稱贊的台詞,我們都清楚無論怎樣的軍校在望淵面前都要靠後站。”李秋陽注意到洛暮的神情,微微笑了。
洛暮笑得連連搖頭:“真是的,真是的,東君明明也是阿德爾瑪最好的軍校,你這樣叫我怎麼往下說才好。”
上午有營長和二連連長在場,她和李秋陽的交流不算深入。現在這一番交談下來,她真的覺得李秋陽是個聰明剔透的人,和這種人打交道很舒服,而他偏偏還外向風趣,那聊天時的趣味還要再乘兩倍。
“說什麼都可以,如果洛暮連長你還有閑情逸緻,不妨講講望淵的事情……”李秋陽說到這裡微微皺眉,“總感覺這樣帶職務稱呼很生硬,明明不是工作時間,但一聽到連長這個詞就神經緊繃了。”
“你也這麼覺得?這個簡單,你直接叫我洛暮或者小洛就好了。”
“那好,小洛。”李秋陽欣然道。
“我怎麼稱呼你呢?”洛暮認真想了想,“秋陽兄?”
“當然可以,我軍校的一些朋友也這麼叫我,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些懷念。”似乎是想起過去的時光,李秋陽真心實意地笑了,“現在稱呼問題解決了,小洛繼續說說望淵的事情吧,我很想聽聽。”
洛暮也真心實意地笑了:“秋陽兄,你是今天第八十個讓我講望淵的人。”
“有這麼多?”李秋陽驚訝。
“當然沒有,我隻是喜歡這麼說,你習慣就好。”洛暮說。
他們一起笑了,李秋陽說:“我好奇是因為當年差點就上了望淵軍校,甚至已經拿到錄取書了。那時候望淵的校長還是維吉爾,通知書上的簽名醜得吓人。”
這下輪到洛暮驚訝:“竟然有這樣的事?”
望淵前一任校長确實是維吉爾,那字也确實醜得非同凡響。以至于維克上任後學生對他唯一的好評就是:至少通知書能看了。
“是的,可惜它在阿納斯塔西亞,最後隻好放棄。其實心裡還是有點遺憾,畢竟那是望淵。”李秋陽輕輕歎口氣。
“不必遺憾,望淵的名聲就像夜裡的火車頭,因為燈光和水霧而顯得格外龐大,實際上它大部分的美好隻是來自想象。”洛暮寬慰道,但她心說因為望淵在阿納斯塔西亞就放棄入學那也太扯淡了吧,除非……
仿佛知道洛暮心中的疑惑,李秋陽笑着解釋:“我的母親和弟弟都在阿納斯塔西亞,如果我去了望淵肯定會被母親那邊留下,想回也回不來。這樣我老爸在阿德爾瑪就成了孤家寡人,未免太過凄慘。”
母親和弟弟都在阿納斯塔西亞,這個家庭背景可真是值得深究。說不定是那種貴族與軍官的聯姻,結果鬧崩了兩邊各過各的,最後都在搶這個長子。
但剛剛相識,洛暮不急着探究人家的秘密,她隻是笑着應和道:“原來是這樣,其實也很好。聽說父母一老就特别留戀孩子,有個弟弟的話兩邊一人一個,非常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