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有一股淡淡甜香萦繞，且這股甜香越來越濃。

與此同時，一些聲音也逐漸清晰。

絲竹樂聲……女子的嬌笑聲……水晶珠簾被撥動的清脆聲……

這些聲音不斷地朝蘇載言的耳中湧入。

蘇載言緩緩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仍在極樂樓中，隻不過并非在那個奇怪的房間内，而是在暖閣中。

看起來，他或是已經出來了。

現在的他，正坐在暖閣的軟塌之上，四周美人環繞，身前的長案上擺着珍馐美酒，隻是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幾名身穿薄紗的女子随樂聲起舞，如水蛇一般的腰肢扭動，春光若隐若現。蘇載言看過去的時候，恰巧有人也朝他看了過來，朝他輕輕一笑，媚眼如絲，端的勾魂攝魄。

弦聲漸急，女子舞動的也愈發熱烈，舞着舞着就穿過珠簾到了蘇載言近前。

蘇載言睜開法眼，眼前的一切都變了。美人變成骷髅，珍馐化作腐食。

女子坐在桌上，蔥白的手指挑逗般的劃過鎏金面具，拎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遞到蘇載言的面前。

蘇載言擡眼看她，映入眼中的是一具腐朽枯骨，注視着他時眼眶中還有白色的蠕蟲在爬。女子湊近，對着蘇載言輕輕吐氣，“我美嗎？”

蘇載言面不改色道：“美。”

“喝下這杯酒，今晚，奴家就是你的了。”

蘇載言接過酒杯，指尖蘸了一滴酒水，輕輕一彈，水珠飛出後仿佛碰到了無形的屏障而破碎，眼前的場景也如裂開的布帛般碎成一片片。

眼前陡然一黑，隻剩下耳邊無盡的水流聲。蘇載言仿佛身處漩渦中，意識也跟着混沌起來。

待眼前再次明亮，蘇載言發現自己站在大殿中，他不覺發出了靈魂三問：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帶着疑問，他認真打量起這座大殿。

大殿的地面是由金磚鋪就，金色雕龍柱上的龍眼乃是璀璨的寶石，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在前方的台階之上，有一把金色龍椅，一内侍站在龍椅邊上，手上端着什麼東西，就那麼垂首站在那，如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蘇載言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去，踩過那九層玉階，走到龍椅前。他這才看清，那内侍手中端着的是一方玉玺。

有個聲音告訴他：坐上去，隻要坐上去，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坐上去，你将擁有無上的權力，坐上去，你就是天下的至尊。一切你想要的，都将唾手可得。

蘇載言眨了眨眼睛，他倒想試一試這把椅子好不好坐。

沒有猶豫，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在坐定的刹那，身上的服飾發生了變化，瞬間龍袍加身，頭戴旒冕。

台階下忽然多出了兩列朝臣，文武分列兩邊，齊齊跪下，山呼萬歲。大殿外，群臣更是烏泱泱一大片，也跟着跪下，口呼萬歲，聲音連成一片，如山呼海嘯。

若是一個有野心之人坐在這裡，享受着百官朝拜，心中定會升起無限的滿足感。但蘇載言隻覺得才這麼會兒功夫，就屁股疼。

他不說話，群臣就這麼跪着，或許是覺得這樣跪下去不是辦法，站在他身邊的内侍替他喊了一聲平身。

接下來，如同走流程一般，番邦使臣一一獻上他們的貢品，皆是珍貴的奇物和寶物。除了這些，還有雄獅等活物。

他們跪在地上歌頌他的功德，并表示臣服。

“哎，有些無聊。”

蘇載言伸進袖子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個木魚錘，輕輕向下一敲。明明面前什麼都沒有，卻響起了木魚之聲。

“咚——”

第一聲木魚聲響，那些進貢的番邦使臣化作了塵沙。

“咚——”

第二聲響，群臣變成了一條條毒蛇，一個個吐着蛇信在地上亂爬。

“咚——”

第三聲響，整座大殿迅速腐朽，旋即轟然崩塌。

蘇載言忽然覺得犯困，他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渡塵！渡塵！”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看了看四周，眼前的一切都非常熟悉，這裡正是十方廟。

老和尚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渡塵，你怎麼又睡着了？”

“弟子昨晚……”

蘇載言忽然想起來，自己昨晚抄經書抄到了後半夜，後來實在抵不住困意睡着了，經書也沒抄完。

“師父，要抄的經書實在太多了。”雖然這麼說着，他還是有些心虛。

老和尚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經書沒抄完，歎了口氣，“渡塵啊，這已經是佛祖對你最後的考驗了，隻要通過考驗，你便可成佛。你萬不可在這最後關頭半途而廢。”

蘇載言一愣，“成佛？”

“是啊！”老和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你忘了，你已經将近功德圓滿，所以才有了這七日考驗，這才是第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