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千墨立即什麼都不說了,道家也是講因果的,他們最不喜歡欠的,也是因果。
做這個決定其實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是十方廟給了他一個安身之處,也是十方廟給了他這一身本事,他手中的佛珠也源于十方廟。
如此種種,皆是他欠了十方廟的,沒有不應的道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想再等一等,但等什麼他也不清楚。
今日,朝廷的人已經到了,而明日,就是他入塔之日。
今夜,他心神不甯,眉心一直在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載言站在院中,纏着佛珠的手負于身後,擡頭望着那一輪無論何時都如圓盤的月亮。
“在嘀咕什麼呢?”
師千墨踱步到蘇載言身側,看到蘇載言面色時眉頭一皺。
蘇載言并沒有隐瞞,“不知為何,最近總是心神不甯,總覺得會有事發生。”
師千墨端詳了蘇載言一會兒,清冷聲音中帶着一絲隐憂,“你的面相不對。”
“道長還會看相?”
師千墨微微颔首:“略懂一二。”
“你眼下紅紋的顔色更深了,若無其他緣由,單從面相上來看,主至親血光。”
在蘇載言和師千墨從通道中出來後,衣着就發生了變化。師千墨還是那一件淺藍色道袍。但蘇載言的袍子和面具都不見了,恢複成了他的往常模樣,右半邊臉紅色紋路明顯。
蘇載言擡手摸了摸眼角的紅紋,心神激蕩。他甚至來不及為自己還有親人在世而激動,此時隻有心焦。
且不說他不知人在何處,如今被困此處,他也脫身不得。
“你先别急。”師千墨略微思忖,道:“道門有一道術法,名曰神遊法,我現在就傳授給你,能不能學會,就看你的悟性如何了。”
“學會這神遊法,再加上血脈至親的聯系,或可助你找到人。”
蘇載言訝然道:“可以傳給貧僧?”
這神遊法一聽便知不簡單,這是可以外傳的嗎?
師千墨颔首:“無事。”
院子裡不是傳法的地方,雖然此時夜深,但說不準就會有人碰巧過來。為了不被打擾,兩人回到禅房,師千墨将神遊法毫不藏私地教給了蘇載言。
蘇載言學的比師千墨想象中要快很多,不過半個時辰就領悟了,簡直天賦異禀。
“現在你就可以嘗試神遊,但謹記,首次神遊不可太久,一旦産生疲累之感,就要立即返回。”師千墨神色認真地囑咐。
蘇載言點點頭,“好。”
“另外,神遊之時不能被打擾,我會守在你身邊。”
蘇載言繼續點頭,“多謝。”
知道蘇載言已經不想再多做耽擱,師千墨把該說的也說完了,也不再多說一個字。總之,他一旦發現不對,會在一旁打斷蘇載言。
蘇載言閉眼盤坐,運轉神遊法。
神遊法的感覺有點像靈魂出竅,憑着血脈相連的隐約感應,蘇載言快速朝着一個方向而去。
随着時間的推進,蘇載言眉心跳的愈發厲害,可惜他不會縮地成寸,也不會化鴻之法。隻能速度慢悠悠的往前趕。
其實他的速度并不算慢,奈何心急。
近了……越來越近了……
蘇載言已經隐隐有疲累感,但他并沒有停下來。
他能感覺得到,他很快就能找到人了!
終于,在他的視線範圍内出現了一片樹林。他如風一般沖進樹林,就見到了讓他目眦俱裂的一幕。
餘之年踩着一個人的背,手中匕首直直朝趴在地上的少年後心刺去!
而那少年即便形容狼狽,臉頰被發絲遮擋,他一眼還是便認了出來,那是他的弟弟蘇子昂!
“住手!”蘇載言怒吼一聲。
餘之年被吓了一跳,“誰!”
蘇子昂渾身一顫,這聲音他熟悉!
他費力地擡起頭,看見了半空中的蘇載言,笑了。
蘇載言何曾見過蘇子昂這般狼狽的模樣,在他的記憶中,少年一直都是笑着的,有時候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也會跟他搶糖吃。
他心中抽痛,氣得渾身顫抖,看向餘之年時眸中布滿了殺意。
餘之年迷茫地望向四周,他看不見蘇載言。
蘇載言正待動手,身形忽然不受控制地倒飛而退。
他面色一變,“停下!”
可這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距離蘇子昂越來越遠。
他看到了蘇子昂顫抖着擡起,向他伸出的手。
他甚至還看到了他眼中激動的淚水。
可最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蘇子昂的身形也越來越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見。
蘇載言猛地睜開了雙眼,一轉頭,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一人,眸光冷凝。
這人一身官服,眼中盡是不耐煩,見蘇載言醒了啧了一聲。
“你這是什麼眼神?”他不滿地質問。
蘇載言沒有理他,環顧一周,發現禅房中除了這人,還有老法師。師千墨則抱劍靠在門口,面色不豫。
“這是怎麼回事?”蘇載言問師千墨。
師千墨一指那着官府之人,“這位官爺說,壇子内的怨魂已經壓制不住了,所以等不到明日,要你現在就入塔。”
蘇載言被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