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南如約登上了出差的飛機，最終的目的地是，浙江橫店。

“來橫店幹什麼？”倪南被賣關子的白盡航弄得一頭霧水。“你要拍電視劇啊？”

白盡航笑着搖搖頭：“離答案很近了，但不是。”

“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你在公司惹什麼麻煩了？還是因為我？”

“不是，不是。”白盡航連忙道。“我帶你來，是要接洽一個短劇工作室。”

“什麼？！”

倪南的下巴都要掉了。“師兄，老闆，你沒說錯吧？”

“沒有。”白盡航終于從包裡拿出文件夾遞給她。“這是收購合同和未來發展方案。這幾年短劇的發展挺不錯，現在入場不算晚，我打算做做短劇。”

倪南點點頭。“不是那種土土的吧？”

“放心，你老闆不會拉低自己的水平。”白盡航合上一直放在膝蓋上的電腦，揉了揉眉心。“你老闆是想來拉高行業水平的。”

倪南：“……”

“這個工作室是大學生創業班底，基本都是科班出身，但是因為資源受限和運營不成熟才昙花一現。裡面的團隊核心跑路了，其中一個就有餘成绮。”

“啊？她是哪個角色？”

“……主演兼導演。”

倪南：“……你可真會挑盤子，然後呢？剩下的人怎麼樣？”

白盡航：“剩下的人其實都很有潛力，但是餘成绮這個手上有點人脈的走了，他們的資源打不開。我觀察這個團隊挺久了，餘成绮雖然是前面才藝考，但之前已經出道了，去年吧，她就被挖走了，之後這個團隊流失了幾個人，但一直沒有散，我看過他們從去年到現在的作品，很有意思，就是差點火候。”

“我想起來了，你跟我提過的那個做原創劇本的隊伍？”

“是他們。”白盡航點頭。“這幫小孩頭腦還算靈活，核心走了之後知道優勢發生變化，學會拆分了，賣了不少好劇本，才勉強維持住正常運行。那個扛下重任的小孩也很有意思，跟你有點像，思路會飛。”白盡航露出些欣賞神色。

倪南沉吟了一會兒，琢磨出白盡航在鋪墊什麼了。“所以——你是想讓我去帶他們？你也一起？”

“不錯。”

“那公司那邊怎麼辦？”

“先晾着吧。”

倪南“嘶”了一聲，心裡覺得有點難搞。來這邊帶小朋友不是難事，有她和白盡航在也肯定不會虧得當褲子，但是，北京那邊呢？倪南熬了多少夜一個一個策劃做出來，一個一個獎項拿過來才拿到的央視節目的相關資源呢？如果來了這邊，她肯定要有取舍，跟北京的資源圈子說拜拜，可是不過來，公司那邊的處境也不算理想，新股東要捧新人，勢必會打壓老人裡風頭正盛的，她和白盡航首當其沖……這些時間她和北京的朋友接洽也都推測出了這一點。朋友們有些想邀請她跳槽，也有勸她好好考慮未來發展方向的。

是為了守住好不容易走到的位置被人壓一頭，還是開拓新賽道另謀出路？還有麻煩的點在于她和白盡航還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她不跟他走，北京那邊的圈子對她來說很大可能會縮水——因為這些很大一部分是白盡航給搭起來的。但是真跟他走了，她多少有點不甘心，畢竟她現在已經搭上了央視的線，哪怕是以“接過對手不要的盤子逆風翻盤狂抽對方的臉”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一時間也很難定奪。

而且，還有一個私人因素……季辰延還在北京啊。

以前她能像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是因為她就孑然一身的一個人，到哪兒都沒關系，沒什麼牽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有牽挂。她得把這個感情因素容納在考慮範圍之内。

看似她一拍大腿就能做的決定，實際上很難選。

“讓我再想想吧。”倪南抓了抓頭發，抓不住頭緒。“現在這事兒沒有以前那麼簡單了。我是說對我來說。”

白盡航：“……因為你男朋友？”他不知為何笑了一下。“我們這些人一年到頭來回奔波，還真的很少有時間能留給自己留給談戀愛。”

倪南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淡，蹙着眉警告他：“别編排我。”

白盡航擺擺手。“好好好。我們也是要有生活的嘛。你好好考慮，不用着急給我答複，等見了人考察過實際情況再決定也不遲。”

倪南知道白盡航還是會再遊說自己的，胡亂點了點頭，沒答他的話。

倪南隻來過橫店幾次，每次來也是行色匆匆的，這一回雖然沒細緻多少，但至少能讓她感受感受這個“夢想集聚的地方”的氛圍。

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那些在網上天天被代拍送上熱搜的明星們放在橫店的演員大軍裡，光芒甚微。路上基本上是腳步生風的群演和工作人員，各色服裝，弄得倪南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他們要見的團隊的工作室租在一個既不偏僻也不熱鬧的路邊，跟那些影視公司在這裡的駐點一樣，象征性地有個門面，進門正對的牆上挂着工作室的logo。

名字起得怪有意思的，叫南景聚光。

一個穿着米色襯衫的大男生匆匆從樓梯上下來，有些局促地笑着，道着有失遠迎。

白盡航很溫和地同他握了握手。“沒關系，是我們路上耽擱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