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想知道她知道多少——眼下的局面,他沒可能自己另起爐竈,交換底牌抱團取暖才是他想要的。
“知道一些吧,我這麼聰明,猜也能猜到,但是我行走江湖多年,各種魚龍混雜的事情見多了,也覺得沒什麼。我又不追求這些,何必跟着你們跑來跑去?”
阿林沉默了片刻,合着她根本就沒什麼權衡利弊的意思,就是看自己想不想……
倪南接下來的話添了把火,讓他心裡更不平衡了:“陳總通了個消息,老白……已經在被調查了,不過可能是他現在抓進去了也沒用,還沒有上邊要來抓人的消息,也可能我們一直被盯着。不過投資人那邊我給圓過去了,公司内部财務問題的牽扯而已,問題不大,過了這風頭就好。”
阿林更不想說話了,真的是她想不想的問題,不是會不會……這麼大的事情她也能淡定成這樣,她到底知道什麼知道多少了?
“放心吧,一時半會兒,隻要老白還躺着,這事兒最多進行到這,你處理的時候小心點,就算發現了也沒什麼。唉,雖然我心裡覺得他還是得起來組織大局,但是眼下這情況,隻能靠他争取時間了。”倪南說得不清不楚,阿林全懂了——白盡航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抓走,那麼這一點時間也夠阿林把自己擇幹淨了!
倪南狀似反派一樣地笑了笑,一副“我不知道你自己聽出了什麼意思”的表情,隻是象征性擰着眉頭在憂慮。
阿林回過神來,自己碩果僅存的良心和不滿足就此停手的私欲又要拿着電鋸分割他……
倪南看了他一眼,說:“陳映微,你覺得能信多少?我是說,如果她是對着我說的話。”
阿林沒來得及開口就陷入了沉思。“她不是一直把你列為情敵嗎?”
“所以你覺得,她給我賣這個消息是要幹什麼?”
對着自家老闆的“垂慕者”,阿林還是很有把握的:“不能全信,百分之三百在挖坑等着你跳。”
“好,我會留意的。”倪南深以為然地點頭。
快到中午的時候倪南才爬回了酒店,一進門,急得要跳腳的何勝正在波瀾不驚看賬目的季辰延面前團團轉,一看到倪南跟見到醫學奇迹似的兩眼放光。“倪南姐你回來啦!”
倪南一看到他倆,人也不由自主放松下來不少。“嗯,有驚無險,命不該絕。”
何勝松了一口氣,季辰延才不緊不慢地擡頭,把目光從文檔裡移出來看向臉色不算太好的倪南。
倪南三言兩語打發走了何勝,假公濟私地把自己沒寫完的策劃案分鏡本一股腦丢給他去做,關起門跟季辰延膩歪起來。
精神高度緊張之後還得費腦子跟人鬥心眼子,倪南現在說不累都是假的。
季辰延丢開平闆,抱起她去了床上。
倪南安安靜靜地窩在他懷裡,什麼手腳也沒動,貼着他跟無線充電似的緩了好久才開口說話。
“這邊的情況暫時也就這樣了,隻要老白死不了,就能把人都串起來烤了,我多待兩天,要是沒别的事,就得去橫店打理後花園了。”倪南因為累,說話速度也變慢了。“你也準備回北京吧,公司那麼多事情,你的真身在總比遠程遙控好。”
季辰延:“不要緊,我主要擔心你。”
“我沒事兒。”倪南擺擺手。“我主要得讓你幫我辦件事。”
季辰延都沒想到自己除了看賬本還有派得上用場的地方。
就見倪南起身下床把他剛才放在一旁的平闆撿了回來,交給他。“你知道這是誰的?”
“你老闆?”
“答對了,”倪南打了個響指。“這位同志,你想個辦法把這裡面的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copy一份帶回北京,交給組織。怎麼說怎麼取證的都随你,但是先不要走漏風聲。要快,越快越好,我估計阿林這幾天思想鬥争完會有所行動的,不然就沒錢交醫藥費了,順着境外賬戶的動态查。我覺得你這個級别去檢舉是管夠并且管有力的。”
季辰延差點以為自己面對的是以前打過交道膽大包天的刑警……聽得他暗暗倒吸一口氣,他這個級别,的确是……非常給力……
“我現在無暇分身,手邊沒什麼能用的人,大小事務估計不是找阿林就是找我,肯定也有人盯得緊,但你沒怎麼露過面,以我天真無邪的外表也能把你包裝成無污染無公害的素人一隻,不會太吸引注意,辰延,這件事我隻信得過你,也隻有你能來做。就算匿名遞個材料也足夠了,幫我,好嗎?”倪南很誠懇地看着他。“我能想到的,也就這樣了。師兄他……不能一錯再錯了。”
季辰延一把攬住她把人抱緊了。“交給我。”
倪南“嗯”了一聲,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在這個世界上,物質生活條件太複雜,對與錯就越難區分,因為精明的人們總會為自己找到這樣或者那樣的借口,自欺欺人地渡自己的罪惡。
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法律來劃定界限和底線,這個世界将會無比混亂。
在道德和理念無法完全承受對錯黑白的判定的時候——畢竟這個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倪南能相信的,能拿來做判斷的,隻有最後一道防線,那就是法律。
也許她是螳臂擋車,也許她隻是窺見了冰山一角,但是遮羞布得掀開,真相才能重見天日。
倪南睡醒了吃飽喝足,挽着即将離開的季辰延對何勝進行一些情況了解:“成绮住院的事情。你知道嗎?”
何勝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怎麼了?”
“據說,在川渝出完差回來病倒的,也是肺部細菌感染。”倪南悄悄觀察何勝的反應,季辰延自覺當一個人形靠枕,不出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