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現在怎麼樣了？在北京嗎？有沒有人照顧她？”何勝明顯慌了，想拿出手機聯系本人求證，被季辰延默不作聲地一手按住了。

“穩定下來了，沒大礙。”倪南心想這反應可不像是被人丢下爛攤子後聽到對方出事該有的反應啊。“你們——那什麼，關系挺好？”

何勝垂了眼眸，躲開了倪南直視的目光。

倪南沒擺出什麼審問的架子，一看何勝就知道這小孩肯定瞞住了什麼隐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容他平複了一會兒。

“呃，那什麼，我在公司還有點人脈在，你要是實在擔心，我給你問問吧？”倪南躊躇道。“這消息我也是剛知道，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一聲……但是我拿不準你倆什麼關系，就猶豫了一會兒。”

何勝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平靜下來，歎了口氣：“算了，她都走了，我問了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徒增自己的煩惱罷了，她會在意被她甩在自己“錦繡前程”後面的自己嗎？

倪南弱弱地問：“你倆該不會真是……”

“已經分了。”何勝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神色看起來有點自嘲……顯然還沒有痊愈到能坦然提及的程度。

倪南心裡暗道一聲原來如此。為什麼一個大學生創業團隊能在核心人物離開之後很是奇迹般地穩住了陣腳，而且還能被一個臨時站出來的何勝接住？

成員和領導者之間還是存在差别的，不是誰都能擔得起那個擔子，以倪南對何勝的了解，他其實還有待成長，但顯然已經被現實揠苗助長。

她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到今天剛好被她問出了答案。

那個團隊的主心骨，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隻是其中一個光芒太亮蓋住了另一個罷了。

“那什麼，辛苦你了。”倪南這會兒是真的有點語無倫次了，不過還得佩服一下這小子的堅韌，換她可能就直接撂挑子了。

何勝搖搖頭：“她走了，大家的心血也不能被辜負。”

倪南一時分不清他是純情還是有那麼一點想證明“沒有你我們一樣能行”的心理。“那你知道她去了我們公司，然後我們來簽你，唔，不覺得心裡有點那啥嗎，我有點好奇。”

倪南就差把敏而好學寫在臉上了。

季辰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收着些，别給人覺得自己是在隔岸觀火。

倪南于是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然而并沒有組織好接下來要說什麼。

“航哥他……處境跟我差不多，而且，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們倆——”何勝又是苦笑，覺得自己讀了戲劇專業，結果自己的人生卻比戲劇還要精彩。“他們倆，認識。”

這個詞眼就很有考究的深意了。倪南心裡有種預感，跟她的猜測相呼應，而何勝的表現也印證了她的推理。

餘成绮這個人，倪南也就接觸了那麼一回半回，印象就是：挺清秀的一個女孩子，待人接物很玲珑，演戲甚至很不錯……

季辰延不知道什麼時候接過了何勝的話，在倪南出神的時候補上了她的空缺，把話題不動聲色地拉回到他們本來在談的工作上——當然，季辰延那會兒是旁聽。

倪南一心二用地把工作交代下去，告訴何勝可以先回橫店打理工作室的事情，這邊她收一下尾就行。

談完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倪南起身：“差不多了，我送你去機場吧——”

季辰延忽然拉住她的手臂，低頭跟她索吻。

他很沉默，吻得卻很用力，不知道揉了多少情緒在裡面，狂風驟雨，卻也舍不得傷她半分。

倪南被他親懵了，磕磕絆絆地回應着他，忽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情緒波動随之而來，還好他還沒放開自己，她隻當是被他欺負的……

怎麼忽然就攪和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呢？

她本來就隻想當一個不着四六、成天借着工作尋山問水見識世界、時不時自戀一下自己是個聰明腦瓜的尋常人啊。賺夠錢，安置好家裡，然後好好享受人生……

倪南的眼睛瘋狂泛酸，不争氣地，淚水流了下來，他也随之停下——

倪南望着他，忽然往他胸口一捶：“咬這麼用力幹什麼……”

季辰延怔了怔，額頭抵住她的，低聲說：“我記得有人曾經說我是大灰狼？”

倪南被他一打岔，想了一下：“有嗎，是家犬吧——”她還沒說完，和風細雨便拂過了她的唇和心，無聲地安撫着，也告知着，他的理解。

她的慰籍啊。

“家犬也好，能跟着你就行。”他放開她，握住了她的手，掌心貼上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