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她肩上還披着件西裝外套。
不用說,肯定是季辰延蓋的。
這原地一站就能拍婚紗照的二位剛剛從民政局回來,總算是把合法手續給辦了。
“老闆,你這人太心機了,說好的帶我們團建來玩兒,結果是順便的!你就是想趕緊回來領證吧。”蘇玉自言自語似的控訴道。
“是啊,你們老闆還特别有心,記挂着你們這幫孩子,索性一起帶來了,今年的‘良心企業家’應該是他沒準兒了。”把自己從頭到腳收拾得一絲不苟的甯臣煜輕飄飄地補刀,從吧台後面給自己端上來一杯和他一樣優雅的咖啡,抿了一口。“啧,暴殄天物,這麼好的豆子鎖在這兒。”
小魚哼哼唧唧地在他腳邊團團轉,很認同他的觀點,因為它聯想到了自己,四舍五入地認為這位少爺是來給自己發聲的,所以對他意意思思的還挺客氣——也有可能是看出來了這位的腹黑更不好惹,不敢班門弄斧。
程徐行以為那杯咖啡有自己的一份,結果望眼欲穿,沒有,有些不爽:“果然是京城少爺,苦上加苦還自得其樂,唉。”
甯臣煜瞥了他一眼,從吧台下面端出來一杯新的,故作拉臉地說:“煮多了,兄弟有苦共吃吧。”說着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聽障模式似的聽筒音量絲絲縷縷飄進程徐行的耳朵裡,一個很甜的女聲在問着什麼時候回北京雲雲。
程徐行一擡頭,剛好和甯臣煜對眼,後者很有挑釁意味地朝他擡了擡下巴,用語音回了。
倪南笑着答蘇玉:“就是順便的事兒啊,這不是懶得單獨跑一趟麼。”
“您這……結婚理念好像不是很世俗的樣子。”何勝沉思狀地說道。
“那是,因為我是天才嘛。”倪南不太有正形地說道。
還沒來得及插上話的季辰延笑了一下輕歎了口氣,細微的表情裡寫滿了縱容和寵溺的意味,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她一直這樣,小何别見怪。”
此話一出,季辰延獲得了全場單身人士的一緻噓聲,“切”得九曲十八彎,就差繞梁不絕了。
角落裡還有小林特助林遠同學和姜姜,起哄似的附和着。
一個背着黑色運動背包,深色短袖搭配工裝褲的中年男人舉着手機忽然闖進衆人的視野,滿室的吵鬧忽然一頓,小林特助禮貌地問道:“您是來買飲品的嗎?我們老闆今天不營業。”
來人茫然地搖了搖頭,“那個,我來找——”
“來找我的!”倪南輕蹦了一下,終于看到了風塵仆仆趕來的老吳。“老吳,你可算來了!”她遊魚似的從衆人叢中鑽出來,大方地介紹道:“這位是老吳!我們的王牌後期!何勝,在哪兒呢,快來見禮!”
何勝應聲也鑽出來,畢恭畢敬地雙手握着老吳的手寒暄。這二位在微信上早認識了,這會兒就是網友面基。
季辰延不緊不慢地跟着來到門口,見老吳看向他,他微笑着朝他點了點頭。
“這位是……”
“我新鮮出爐的合法老公啊!”倪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把季辰延拉了過來,對他說道:“這就是老吳,上回我去公司就是找他去的,算半個娘家人吧。”
季辰延同他握了握手,忙道失敬。
老吳的茫然被震驚一掃而空,這才發現倪南今天到底哪裡不一樣,原來是穿了裙子!
“不是……你也沒跟我說你今兒個領證啊,我這,你也沒跟他們說,這空手過來,多不像話啊……”老吳看着是個被千萬次修改精剪磨出來的沉穩性子,沒想到内心還是細膩得和年齡成反比,眼睛一下子紅了。“你看你這,也不提前說一聲兒……”
倪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要給兄弟們一個驚喜啊,不然你們一個個規規矩矩送禮多沒意思。”
季辰延若有所思地看向倪南的手,眉毛幾不可見地一挑,老吳當即察覺到了,吸了口氣解釋道:“那個,我是看着小南進公司到現在的,也有年頭了,乍這麼被驚喜,還挺感動的。”
不僅是感動,老吳的資曆深,從白盡航進公司的時候就在了,對倪南就跟看着長大沒區别,更何況這姑娘實在是活潑,又總有點孩子氣,讓年紀大的總是忍不住把她當小孩關照……
季辰延想老吳是誤會了,于是笑着說道:“我知道,剛剛才想起來她以前經常跟我提起過,‘後期大哥今天又給帶自家做的飯了’‘吳哥又把我的酒沒收了’之類的。”
老吳忘記感動了,目光如炬地看向倪南,後者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聳了個肩膀。
在這一年的深秋,幾方人馬齊聚在倪南和季辰延相遇的小院裡,完成了一場盛大的面基。
甯臣煜晉升為季辰延公司的第二大股東——這隻老狐狸經常冷眼旁觀競争對手倒台,還喜歡添柴加火,卻在季辰延差點沒撐住的時候一邊幸災樂禍,一邊比誰都快地砸錢入股,霸道地擠兌掉了某個錯失良機想回頭找補的基金。他借此進軍人工智能市場,除此之外,美股市場震蕩蒸發上萬億美元的時候這位仁兄根本沒閑着,連夜做空了好幾家公司的股票,在别人流血漂橹的時候賺得盆滿缽滿,事了拂衣去,隻曰在商言商。
程徐行一開始對這種衣冠禽獸沒什麼好感冒的,但當他知道就是這位兄弟在季辰延把錢當成柴火燒的時候慷慨解囊的……居然有點要叛變的意思。但是不多,因為這個人的攻擊技能經常不分敵我,稍不注意就會被他打成一片……注意,這個一片是字面意思。
總之……财大氣粗真是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手段,季辰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引狼入室的時候已經晚了……公司裡的人已經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除了忠心耿耿的小林特助和經常被誤傷的程副總。
沒辦法,上來大手一揮就給甩性能更佳的芯片的二老闆實在讓人無法拒絕——有些人口嫌體直,也沒想着拒絕。
倪南這邊,把兩撥人整合到了一塊兒——當時她去找老吳,老吳是猶豫的,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她也沒有強拉。畢竟跟着她可以說就是基本沒有保障,因為那時候何勝那邊也才剛有起色。
但是沒有想到那個狗公司不幹人事,把王牌後期團隊發配去做邊角料雜碎活兒,老吳冷哼了一聲,一聲拍案,帶着人把辭職信往老闆桌上一拍,整裝投奔倪南。
“這圈子什麼沒有,可是做人也不能什麼氣都受,不然不就沒骨氣了嗎?反正我是想去找倪南了,起碼潇灑。”常年日夜颠倒的高壓工作沒有壓垮他的脊梁骨,是因為有人讓他看到了這個圈子的人“可以不是那樣”。早知道早已成家的老吳做出這個決定絕對不是頭腦一熱,可是這麼多年一直庸庸碌碌,到頭來還不如放手一回呢?
倪南穿針引線,把何勝激動壞了,恨不得鋪紅地毯迎接南下的後期老師們。
不過這場面嘛……總之老吳是默默掏了腰包給自己上設備的。
何勝自慚形穢,結果老吳扶了扶眼鏡,大手一擺:“沒事兒!誰創業不是這麼過來的,革命總是艱苦,不過哥看好你們。”
……
一陣雞飛狗跳後,一個全新換血的南景聚光冉冉新生。
都是經曆過起伏的,面對新一輪洗牌,已經無所畏懼,反而期待起未知的前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