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學,祝橙拒絕了沈清夏的晚飯邀約,昨晚祝苓芬特意和他說今天要去小姨家吃飯,讓祝橙放學直接過去。
祝橙今早是坐公交來的,小姨家離得遠,雙腿蹬車要蹬上半小時,回去也費力。和沈清夏告别,祝橙慢悠悠走到公交車站。
祝橙每天兩點一線,坐公交的次數少之又少。好不容易興起坐一次,又碰上謝妄言。
謝妄言屹立在階前,雙肩背着方正的黑色書包,規矩垂下手,目光并未聚焦在周圍,遙望遠處。祝橙悄悄走到一旁,避免和謝妄言的接觸。
134路公交車抵達,祝橙先一步上了車,晚高峰熙來攘往,摩肩接踵。祝橙擠進去,找準位置——那人剛起身,祝橙立馬坐下去。
凳子很燙,祝橙不想站着,挪了挪屁股,隻坐三分之一的位置。
書包太硌,祝橙抱在前面。他往窗外看。公交車的窗戶截斷,謝妄言還站在邊沿,祝橙看向他,謝妄言的身體被窗戶視野擋了一半,腹部在祝橙看來是黑色的。很滑稽。
祝橙不自禁笑了。
下一秒,莫名地和謝妄言對上視線。
祝橙笑容挂在嘴邊,僵住了。他眨眨眼,心裡忽而心虛,先一步轉移視線。
公交車向前行駛,窗外變換,斑馬線,斑馬線上紅白條紋交錯的柱子。油漆鋪滿的顔色。行人伫立等待綠燈。
坐了十五站,車内空氣流動順暢,人愈發少。窗外的天從明到暗色。
“風西路到了,請後排的乘客有秩序的下車…”
終于聽到希望。
祝橙亮了亮眸,下了車,熟門熟路往北臨小區走,找到15棟,坐上電梯抵達11樓。
電梯抵達,1101的房門開着,祝橙像模像樣敲敲敞開的門,“有人在嗎?”
祝苓芬從廚房走出來,“怎麼這麼久?”
“堵車。”祝橙脫鞋子,從鞋櫃裡拿出獨屬于他的拖鞋,“我關門了。”
祝苓芬嗯聲,祝橙關上門,把書包放下,第一時間去廚房找小姨,“小姨,我想死你了!”
祝雯芋笑着說:“你是想我,還是想油焖大蝦了?”
“都想。”祝橙毫不掩飾饞嘴的心。
“行了,去看電視吧。”祝雯芋說,“你姨夫今天遲些回來,等等他。”
“好。”祝橙說。
祝雯芋剛結婚一年,家裡到處挂着和丈夫的照片。隻有電視機下的展櫃,放着祝家的照片。前兩年祝家二老相繼離世,一家五口的照片,隻剩下祝雯芋,祝苓芬和祝橙。
祝橙坐在沙發上,随手點進一部電影觀看。
電影聲音大,祝苓芬朝他望去,讓祝橙小聲點,祝橙哦一聲,調低了音量。
鍋内菜冒熱氣,祝雯芋溫吞地笑:“吵不着我,沒事的。”
祝苓芬說:“肚子裡那個吵到,你就知道苦了。”
“才兩個月,還是胚胎呢。”祝雯芋說,“不打緊。”
祝苓芬把菜盛出來,“我還沒告訴他,本身心思就不在學習上,知道你懷孕,待會三天兩頭往你這跑,頭都是大的。”
祝雯芋:“上周不是說要給他換理科班嗎?”
“還不确定。”祝苓芬說,“照他自己的想法吧,他也長大了,有些東西我越幹涉越麻煩。”
祝雯芋彎眉:“這是看開了。”
“不是看開,是想開了。“祝苓芬翻了個白眼,“我每天一門心思放他身上,才是浪費時間,浪費我的生命。”
祝雯芋笑出聲,“姐,别這麼說,我都不敢生了。”
“那就打了去。”祝苓芬說,“養小孩責任重大,生就不簡單,養更難。”
“沒辦法。自從懷了寶寶,我都感覺自己變慈愛了。”祝雯芋感慨,“這大概就是做母親的力量吧。”
“少往自己身上增負擔。”祝苓芬擦幹鍋,放回原位,“最後一道你來做,他就喜歡吃你做的。小兔崽子,老說我做的不如你的好吃。”
祝雯芋挑起眉:“可能我手藝更好吧。”
“去你的。”祝苓芬笑罵。
過了二十分鐘,門外傳來聲音。祝橙偏過頭,“小姨夫!”
向灏昇把公務包放在櫃子上,皮鞋換下,對祝橙颔首,趿步走向廚房,朝祝苓芬點頭:“姐。”
祝苓芬看向他,“辛苦了大忙人。”
“最近工作比較忙。”向灏昇解釋,“平常都是我到家做飯。”
祝雯芋說:“我姐就關心你一句,你怕什麼?”
向灏昇笑笑,語氣輕撚,“怕姐誤會我虐待你。”
“我姐不是這樣的人。”祝雯芋說,“你去把碗筷洗了。”
她說完,又對祝苓芬說:“姐,你休息吧,一會吃飯了。”
祝苓芬應聲,走出廚房。一會功夫沒看住,祝橙吃了好幾包小零食。祝苓芬眉頭一蹙,“祝橙,你怎麼回事?”
祝橙心道糟糕,随口胡謅:“不是我吃的。”
祝苓芬抽嘴角。
這些薯片肉脯,都是祝雯芋特意買來放在這給祝橙吃的,她身體現在特殊,不能吃垃圾食品。向灏昇更不會碰。
祝苓芬抽出紙巾,“先把嘴巴擦擦。”
祝橙接過,心虛地擦幹淨嘴,拍拍旁邊位置,“媽咪,坐。”
祝苓芬坐下,祝橙和她說:“今天班主任找我了。”
祝苓芬嗯聲,“我昨晚要的,沒逼你轉,想好再說。”
祝橙拿腔拿調,故作可憐,“媽媽,人家怕被欺負。”
祝苓芬說:“沒人欺負你。”
“我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