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倭國人的走狗來形容,蘇沫還是怕激怒這船夫,雖然目前看來,似乎是他幫顔暮說了情。
船夫果真沒有生氣,還認真回答:“倭國人給錢大方啊,冒險賺一票,一輩子都不用愁了,躲到鄉下娶婆娘好生過日子去。”
“這不是引狼入室嗎!”蘇沫聽得氣極:“要是讓大和國借機攻入大顔來,奪了中原人的天下,哪還有你的好日子過?”
小丫頭還挺為家國着想。
船夫嘻嘻笑道:“姑娘你這說的就吓人了,區區幾個下三流的海賊,過來偷渡點東西而已,掀不起什麼風浪,不然咱們大顔軍是當擺設的嗎?”
區區船夫,還挺有對家國實力的這份自信心。
顔暮突然開口問道:“那你是如何與那些倭人說情,讓他放過我們的?”
還知道是咱救了你小命呢。怎麼不懂謝一聲呢,船夫吐了一口唾沫:“說你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毛頭還不服氣,臭小子,空有膽量沒點腦子,誰會把你放眼裡。”
顔暮被激的攻擊性瞬起,見利刃就要出鞘,蘇沫心間發顫,吓得忙在底下按住他的手。
“唉。”船夫沒看見他兩的小動作,還在陰陽怪氣:“我還跟他們講你們一看就不是姐弟,頂多是鄰裡街坊的小哥小妹,這下鄰家小妹妹和小兄弟一同不見,在外人看來不就是私奔?可太有意思了。”
見兩個人如出一轍的看着自己,滿臉無語的樣子,船夫略感沒勁。
他癟了癟嘴:“船都已經出海了,你們這兩條賤命殺與不殺就是他們說了算。而且順利返程的路上把貨物弄髒,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不吉利,自然不想再多生事端。”
又怪笑說:“何況大和國蠻荒彈丸之地,髒亂的很,他們可不光會玩女人。你這臭小子皮相還行,也能買幾個錢的。”
居然還想将他們買去當娼妓!顔暮恨不得當場割了他的嘴,見蘇沫一臉平靜,他便知來之前這船夫應該已經對蘇沫說了不少這樣下作的話,幸好蘇沫頭腦簡單,不懂得這番話之下有多麼肮髒。
他默默按下心中怒氣,想着待會得讓他死的更痛苦些才好。
船夫這下瞧見顔暮生氣了,他笑的更怪:“誰讓你們緊要關頭不跑,非得磨磨唧唧的抱在那裡,這下好了現在一個都走不了了,被淹死在黃泉路上結個伴,還能求閻王爺他老人家讓你們來世做對恩愛夫妻。”
蘇沫心裡罵罵咧咧。
哪有抱了,顔暮那是捂她嘴,堵她聲音來着。
再說他們怎麼跑啊,跑去海裡喂魚嗎。
顔暮也沒計較船夫話裡的對錯,冷着面誇他道:“你倒是會安排身後事。”
“那可不,想我黑子當年,隔壁小妹妹也對我這般情深義重……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船夫說着還抹了一把眼淚。“真好,青春年華,真好啊。”
這是他唯一會背的詩了,隻為思念小時候鄰村的那個她。
蘇沫&顔暮:“……”真難聽。
船外似乎有些異樣的動靜,上頭喝酒的倭人重重地放下茶碗,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漬。
“走,出去看看!”
船夫見狀也忙站起來跟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告誡他們别亂動,當心真惹怒了倭人丢掉小命。
耳側傳來低語。
“手。”顔暮用胳膊肘抵了抵她的背,“把手伸過來。”
顔暮已不知何時用袖中藏着的短刃弄斷了其中一根繩索,蘇沫見狀忙聽話照做。
顔暮這兩天割繩索是割出經驗來了,很快便再次從中解脫,他先行起身,再一手拉起蘇沫,牽着她穿過船門,一起躲到了階梯下的暗處。
這裡是個視覺死角,但從他們方向的夾角剛好可以看見外頭的動靜。
艙外,海上,夜來風急,厮殺聲動。
有數隻飛爪從平靜的海平面破空而出,在暗夜中死死勾住船沿,水底下的人順着繩索從船艙下一躍而上,迅速攻上了整艘漁船。
船頭探查的倭寇怒吼一聲,拔刀迎了上去。
攻上船的幾個人似乎也有顧忌,沒有點燃火把,黑夜中隻有刀劍碰撞的冰冷聲,船頭處暗影攢動,海上的風聲蕭蕭,掩蓋住了這裡的一切刀光血影。
“我們的人。”顔暮低聲說。
蘇沫就知道顔暮不會那麼沖動自己傻不拉叽跑上來,不過确認來的是自己人,顔暮的身形卻并未放松。
這是大海,他帶着影武衛來得突然,對上天生善于海戰的倭人,并非有全部把握勝算。
“我們要不要出去?”蘇沫也有些不安,“這裡也不能久待呀,要是有倭賊眼見打不過,跑回來鎖了門控制住艙室,咱們就被關在裡面,成為甕中的鼈了。”
顔暮翻了個白眼,這會倒有心思回了句:“你是鼈,我可不是。”
但他很清楚蘇沫的擔憂,于是大發善心地将手遞給她:“起來,咱們去船尾。”
蘇沫的手放在他掌中,指尖蜷在少年的手心,勾住了最柔軟的地方。
對于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本是旖旎的姿勢,但二人腦海中此刻隻有逃這個字,數步間便已上了船體甲闆。
掀開的簾子還未落下,一柄腰刀突然從側方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