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間,盧府的車隊那邊似乎有什麼不對,有幾個人神色緊張地跑來跑去,腳程也慢了下來。
停車休整的時候,盧府參将朝蘇家車隊走了過來。
他先行了禮,起身道:“勞煩問一下夫人這邊,昨夜可曾有人丢了東西?”
戚氏吓了一大跳,忙問:“貴府有東西丢了?是什麼東西,值錢嗎。”
參将似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戚氏不由也急了,趕緊去吩咐禾娘子:“快,去看看咱們車後頭箱子裡的東西還在不在。”
她可帶了好些寶貝入京呢,有準備打賞給那邊宅院下人籠絡人心的銀兩,還有去京裡跟官僚太太們往來的禮物,還有給她嫁到洛京官商家小姐妹們準備的翡翠镯子,要是都被偷了那可得了。
等待期間,戚氏面露懼色道:“大人們雖不是官兵打扮,但明眼也看得出來不是好惹的,難不成那山匪見硬攻不成,竟晚上潛進來,行偷竊之事?”
禾娘子回來了,俯身對馬車内的戚氏搖頭:“夫人,咱們并無物件遺失,箱子的鎖都是好的。”
戚氏長舒了一口氣,卻又見那參将臉色難看的很,她又趕緊斂了喜意,畢竟鄰居丢了東西自己家卻沒丢,還在一旁幸災樂禍實屬不地道,她清了清嗓子,又去問禾娘子:“其他人呢,怎麼不問問他們,看有沒有誰少了東西。”
禾娘子尴尬地道:“剛才已經都查看過了,都在呢。”
盧府參将沒再說别的話,他拱手作揖:“蘇家沒少東西便是好事,是小人魯莽,打擾夫人了。”
“不打擾不打擾,您也是好意。”戚氏笑着寬慰他道:“許是放在哪忘了,或者是落在那個角落裡颠的找不見了,會出來的,我也時常丢些珠寶首飾,後頭又在後院庫房尋到了。”
車隊末尾的蘇沫正睡完午覺醒來,見今日還沒到日落時分馬車就已經停下,不免覺得詫異,她掀開簾子朝外面看去:“前頭是怎麼了。”
胡嬷嬷從自己帶的包裹裡清點一番,又去重新系外圈的繩子:“盧家似乎丢了什麼東西,在找,剛才還派人過來問咱們呢。”
青黛哼了一聲道:“他們丢了東西,跑過來問我們做什麼,難不成山匪轉了性子隻偷不殺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嗎。”
胡嬷嬷說:“那就不知道了。”
她兩光檢查自己行囊的?蘇沫奇怪道:“你們怎麼不叫我起來,問我丢了什麼東西沒有。”
胡嬷嬷輕飄飄地一瞥車内,很禮貌地說:“大小姐的包裹裡隻有幾件舊衣和畫本子,應該是不會丢的。”
蘇沫:“......”
青黛在一旁笑彎了腰。
第三日一下山踏上平原官道,盧府參将便前來向戚氏告辭,他的面色依舊很難看,不知到底丢了何物。
禾娘子看着他策馬遠去的背影,思考半天:“我怎麼感覺盧府的參将想跟咱們說什麼,又不太好提的樣子。”
戚氏有些不悅,全忘了這一路是誰護送她的了:“能說什麼,難不成覺得是咱們蘇家的家丁偷了他的東西,要搜咱們的車?咱們蘇家是缺這些銀錢的人嗎。”
盧府的車馬加快腳程朝前駛去,很快就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蘇沫一直待在馬車裡,很少下車,這裡前後左右都是蘇府的人,一言一行都在監視下,沒有自己的私密,躲在車裡當縮頭烏龜最安全。
躺在軟墊上什麼都不用做,蘇沫隻能呆傻着看着車頂。晃晃悠悠間,她突然覺得,能有一個人和自己共用一個身體居然也是件幸事了。
至少她有了一個能訴說的人,這個人對她的生活十分相熟,什麼都能毫無顧忌的告訴他。
至少他可以替替她,讓她不會從始至終都獨自待在馬車内黯自神傷。
至少她夜晚還能睡在從小住的大殿裡,包裹着錦帳裡熟悉的氣息入眠,讓她能在陌生壓抑的環境過後,得到一夜喘息。
蘇沫擡手擦了擦眼睛,雖然沒摸到眼淚,但每次醒來還是覺得很感動。
想着在距離遙不可及的殿宇内,顔暮此時正走到窗前将目光高揚投向遠方,等着她的到來,蘇沫心裡更有了些暖意。
她輕手撫着自己日漸長大的胸口處,突然覺得那個地方像是有兩朵被素帛裹着的梅苞,仿佛和她的心一樣,在暗夜中悄然開花。
白日在車内待着甚是煩悶,某日晚上,蘇沫又按耐不住,留了信關心顔暮,問他晚上在馬車裡睡不睡的慣。
被硬邦邦的胸口折磨了好多天的顔暮很是煩躁,他說,“閑的無聊别找朕。”
蘇沫:“......”
她白天真是無聊到腦子抽了,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旖旎的場景。
是她的錯覺,其實咱們的陛下依舊冷漠,依舊絕情,依舊是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孤家寡人。
蘇沫罵罵咧咧。
還以為共患難一次,顔暮會對她耐心一點呢!
等等,她剛才罵出的嗓音怎麼好像變得粗了一些?
她不會變成德海了吧!蘇沫吓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服飾。
吓死,還是這件熟悉的龍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