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婢的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人長得也年輕明媚,但似乎又有些懼怕傳說中性格乖戾的皇帝。
太後主動讓人送東西來給皇帝倒是件稀罕事,連德海都記不清上一回是什麼時候了。
似乎是剛登基那會吧,那日陛下見到太後送過來的東西之後大發雷霆,書案上還被掀的一塌糊塗,一連數日,整個承明殿的氣壓都很低。
德海一個淩厲的眼神,一旁傻傻愣在那的小内侍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從袖口取出常用的銀針,上前一步到宮婢面前。
這是他手把手帶大的徒弟小柿子,一直随他一起在禦前伺候,這臭小子以往倒是表現的很機靈,怎麼一見着女人就慌了神。
德海内心啐道,小東西,還是太年輕。
那邊小柿子哪注意的到師父的謾罵,他謹慎地掀開蓋子,将針身的一半以上沒入杯盞中。
銀針未變色,無毒。
小柿子收起針,又不知從何處取出一隻湯勺舀了一勺,入嘴嘗了,正要将托盤帶盞一同接過去時,宮婢卻說道:“太後娘娘交代過了,說讓婢子近身服侍着陛下,這酸梅子湯才最為可口。”
嗯?湯可口,還是人可口?
小柿子的眉毛跳了跳,朝陛下和德海的方向看去。
“端過去吧。”等德海說了,小柿子這才垂下手退到一旁。
德海與小柿子的動作神情還算平穩,但那宮婢開始猶豫了。
他們為陛下試菜正常,可又有點将她攔在外頭的意思。
他們這是何意?陛下怎麼喝太後娘娘送來的東西還要這般謹慎的.....宮婢暗自心驚,該不會二人之間有些不可言明的間隙吧。
宮婢來前的那股子激動心情,瞬間化為了滿腔顧慮。
太後娘娘和陛下的關系,是不太和睦嗎,還是隻單純的不信她。
她直到走到禦案邊上腦中還一片亂麻,端着托盤的手也不受控制,跟着顫抖地去端那琉璃盞。
顔暮斜倚在紫檀榻上,一動未動,照以前他早不耐煩了,這次卻并未開口讓宮婢滾。
他今日有些無聊,倒是想看看那邊想玩什麼把戲。
就像蘇沫說的,許久不見這位名義上的父母,他還以為是死了呢。
酸梅湯滿的快要漫過杯線,宮婢似乎是畏懼又羞澀傳說中的帝王之氣,放下時手還在哆嗦。殷紅透明的果汁不小心從杯口溢出,順着她潔白的皓腕而下,場面鮮豔旖旎極了。
座上少年帝王冷聲道:“手這麼笨,太後是讓你來替朕洗桌子的嗎?”
宮婢聞聲無意識地擡頭,就看見那雙陰沉入墨的眼眸正冷冷盯着她。
陛下真如太後所說,像一條毒蛇,好看的花毒蛇。
但他若是隻吓人不咬人,那不就成了自己去震懾别人的庇護蛇嗎。
宮婢心念一動,噗通一聲就跌倒在禦桌腳下。
她垂首用白臂擋面,嬌聲泣道:“是奴婢蠢笨,實在是見陛下威嚴,一時惶恐,才失手弄髒了桌案,望陛下恕罪......”
隻見宮婢香肩半露,酥.胸前隻剩一抹輕透的薄紗,半遮半掩,随着她的俯身低肩,春光已一覽無餘。
她似是沒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已經半褪到不堪入目的模樣,還一個勁地抽泣。
“……”哦,很圓。德海面無表情地轉過頭。
他是個沒根的老東西,看着這種場面隻覺得好笑。
小柿子的眼皮又一跳,這哪是服侍,這是魅惑吧。
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的顔暮頓感無趣,歎道:“是啊,連這麼貌美的宮婢都不舍得留給自己用,還送來給朕,真得好好謝謝母後了。”
宮婢本兀自咬着下唇,聽到陛下開口,前半句便心中一喜。
她不禁挪膝向前,帝王的龍袍被輕輕撩起,她正要去用露出的半截手臂伸進他腿側擦拭,頭頂一聲輕笑。
那笑聲一入耳,突然一陣寒意從宮婢後脊背冒出。
少年帝王食指輕擡,寒光閃現,半空中已有一利刃出稍,直沖那宮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