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劃過肌膚滲出的血腥氣還未散開,那宮婢已經捂着藕臂上新鮮的血口趴跪在龍紋毯上。
有人想要觸碰到陛下龍體,不用陛下親自出手,自然有隐在大殿内的影武衛解決。
宮婢捂着不停湧血的傷口,吓得瘋狂往後倒退,不停朝禦座之上磕頭。
座上之人伸出食指抵着額穴,似乎有些失望。
陛下的禦用發言人德海公公清了清嗓子,厲聲道:“太後娘娘就是這樣吩咐你的?還是另有其人?自己說,咱家懶得動手。”
宮婢身軀一抖,這個時刻才意識到了陛下從前的名聲。
暴戾嗜血,殘忍無道,隻要他開口拿人審問,沒有一處皮膚是好的。
若是她不說,是不是就要被那暗地裡出刀的影武衛抓去牢裡拷打了,宮婢猛一擡頭,觸及那人,又吓得瘋狂磕頭招了供。
“婢子自己說!是......是太後娘娘承諾婢子,說今日若是得了陛下的歡喜,來日選秀定能給我讨個封号,奴婢這才迷了心竅,求陛下饒命!奴婢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顔暮居高臨下地垂眼看她,“什麼封号讓你連命都不要了,這麼想當娘娘。”
宮婢被說中了心事,面上漲的通紅。
太後娘娘的确許了她一個嫔妃之位,從一階宮婢坐到貴人,那想也不敢想,一步升天的機會誰能不心動,何況陛下年少俊逸,後宮還空無一人,她若是能成為陛下的第一個女人,還成功誕下皇子,那豈不是......
顔暮見狀輕笑一聲:“滿朝文武都閉嘴了,她反倒着急,看來是想要朕也去罵她兩聲。”
一旁德海的眉毛也擰在了一起。
當今太後并非陛下生母,二人感情一直不算和睦,陛下連禮法規定的月初照例請安都不去,兩人除了在年節祭拜的大典日之外,幾乎打不成照面。
可今日如此堂而皇之的給陛下安排侍寝宮女,他一時也沒明白太後是何用意。
也不晚上送過來,難道想給陛下安個白日宣.淫的名頭?
德海咽了咽口水。
宮婢早已被内侍拖了下去,大殿内隻剩二人,顔暮手中轉着卧虎瓷件,眼見一旁的德海心事重重,便随口問了句:“太後最近是有見什麼人嗎?”
德海想了想最近到他手上的一大籮筐消息,馬上從裡頭篩出一條,提起說道:“見過,是盧廣生之妻李氏,李氏三日前剛奉懿旨進了翊坤宮,還給太後帶了些江南特産,想着陛下從不過問後宮之事,所以奴婢沒有多言。”
顔暮皺眉,他的确很煩後宮的女人,也不太關心,可這老女人的手怎麼伸得到處都是。
他不見盧廣生,老女人倒是見起他府裡的人來了。
“太後與這李氏很熟?”
陛下向來記不清世家與皇家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于是德海又提醒道:“這位李夫人和太後有些血脈姻親,太後之母,一品淑貞夫人與李夫人的母親同為親姊妹,太後與她是表姐妹。”
顔暮哦了一聲。
原來是深宅婦人的那些龌龊手段,他還道老女人這麼久沒動靜是憋了什麼大招呢,竟一年比一年低端了。
顔暮摸了摸耳朵,問德海:“德海,此事你如何看?”
他能怎麼看,他如何能說太後的壞話呢,可他又是至死站在陛下這一邊的。
很難辦的德海踯躅着說道:“先帝爺在陛下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與太後娘娘大婚,但陛下已三番駁了禮部的奏折,太後娘娘作為長輩,自然要來關心關心陛下的婚事。”
她哪是關心,怕是擔心被那些嘴碎的大臣們議論說她坐着皇太後的位置,卻未盡長輩教義之責,于是假模假樣地送個不知廉恥的宮婢,問起便說給皇帝啟蒙來了。
顔暮冷言道:“明知我厭惡她,想朕肯定會處置了這宮婢,再落下個暴戾還不近女色的名頭,還能讓世人再起擔憂,一舉兩得。”
德海:……原來如此,陛下聖明,他還是想的淺顯了!
有的人怕他有意,太後倒耐不住性子,和外人聯起手來催着他辦。
如今的承明殿是個銅牆鐵壁,以前暗裡在他這塞眼線的法子早已行不通,于是現在換了種思路,居然明着塞女人來了。
幸好這個點不是蘇沫在他身體裡,不然顔暮會覺得她肯定跟個傻子一樣,還會親切地扶起這宮婢的手,奇怪問她一句怎麼了,是不是癫痫犯了。
顔暮此時又改變了想法,他微坐起身,屈指叩響案闆:“去,叫盧廣生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