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杉兒說了柳如燕的事情。
“她與蘇沫倒是聊得來,完全忘了她娘和母親你的關系。”蘇杉兒撇撇嘴,也不知道是嫉妒心,還是看不慣。
戚氏哪是關心蘇沫了,她歎了聲氣:“你别管她們,我是問你今日在府裡,沒見着閣老家的少爺們嗎?”
“又不在一處學習,當然見不到了。”蘇杉兒說。“昨日見了一個張苑還不夠啊,我看這所謂天下學識之首的子孫也都普普通通的,還沒程家哥哥有相貌學識呢。”
怎麼說話呢,戚氏又要生氣了,她怪道:“程三郎程三郎,怎麼來了洛京你還記着那個程三郎,他是給你下了什麼蠱嗎,讓你口口聲聲的叫他。”
這還不是母親你提起來的嗎,蘇杉兒吐吐舌頭。
戚氏隻恨蘇杉兒從小養在臨州,沒将眼界養大。
她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再厲害的人,生的孩子哪有個個都如自己一般優秀的,又不是同一個母親,何況又隔了一輩,是孫子輩了。你就瞧瞧你父親,生的你們姐弟三人脾性相貌都不相同,你脾性好,不代表蘇沫和蘇子延的脾性也好。這張苑的确無甚出衆的,不然哪會沒人誇他,你若是見了那人人稱贊的張阆,才知這天下的男兒不止那程三郎!”
蘇杉兒聽一句漏半句:“哎呀,母親你别叨叨了,女兒知道自己優秀,還要早點回房休息,老師放學時還說了,明日去的要比今兒早些,一整天的課呢。”
女兒走後,戚氏又坐在凳子上唉聲歎氣,不說飯後茶點了,連晚上的飯菜也沒用幾口,她女兒一向食欲很好,今日卻剩了一堆,估計真是聽不進她的話,甯願不吃也要溜走。
禾娘子逗趣地說:“夫人您就别着急了,怪讓小姐難為情的。”
戚氏才不信女兒害羞呢,她沒忍住,不雅地“啐”了一口,說道:“她在臨州跟那些少爺天天玩在一處,哪見她害羞了!”
戚氏現下越想越胸悶,突然問禾娘子道:“老爺最近有找你問過我帶過來的家當嗎。”
禾娘子說:“這幾日府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沒理順,咱們的東西還在隔壁房裡放着,沒搬到庫房裡去呢。”
那就好。戚氏贊賞地點了點頭,不愧是她多年來的心腹,辦事很有條理。
以前這洛京宅子的家用賬簿一直是那陸氏掌管着的,戚氏來了肯定要接手來,她自然是曉得不能将兩邊的銀錢貨物混在一處,要先好好盤點盤點。
本想着能不能從賬簿中找出這陸氏的錯處來,誰知錯處沒找着,反倒讓戚氏發現這些年蘇宅的人沒用多少銀錢,全給她夫君蘇文謙拿出去花了。
别不是又去外頭養了個小賤蹄子吧。
戚氏心中越發堵得慌,她按了按胸口,深吸一口氣,又呼出來,咬牙對禾娘子說道:“你記着,老爺以後若是再想找你拿庫房的鑰匙取我的嫁妝,就說沒有了,如今府裡的一大幫人都來了洛京,開銷太大,我帶來的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夫人您這是......”禾娘子心中寒涼,也預感到戚氏為何要這樣做。
“他偷摸着把我的嫁妝都用來養女人和兒子了,這可是我跟杉兒留的,到時候他花光了,我怎麼送杉兒風風光光的出嫁,難不成要攢着給他那賤妾的兒子長大後娶老婆嗎。”
戚氏說着,淚也下來了幾滴。
靠蘇文謙那點俸祿銀子哪夠養這兩邊宅院的一大家子人,何況他還常常需要在外打點關系,戚氏一直是拿自己的嫁妝和找娘家借錢補貼他。
誰能想她全心全意的拉着娘家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卻如此待她。
一想到蘇沫和她那命短的娘,戚氏不免有了種兔死狐悲之感。
她是時候要留個心眼,早些為杉兒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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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蘇沫已經早早洗漱完了,她躺在床上,還想着顔暮回她的那封書信。
青黛現在是她房裡的大丫鬟,本應該睡在她的床鋪外側,但蘇沫從路上就給她開了先河,回府後也沒讓她晚上近身伺候。青黛覺得她怪異,自然更樂得輕松。
說不定青黛每天晚上還有另一份工要打呢,兩全其美了。
她昨夜問了顔暮那冊子的事情,今日白天就在張閣老府裡收到了他的密信。本以為顔暮沒什麼交代她的事了,結果今日晚間一睜眼,蘇沫就看到黑中泛紫的寝床内頂角落,挂着一隻極不起眼的紙鸢。
這是母親小時候教他兩折的,剛開始隻是閑時逗樂折來玩玩,後面便成了他兩互相告知對方,密室有信的信号。
破天荒的,顔暮竟又主動跟她留了信!
他和蘇沫的性格完全不同,從不會主動找她閑聊,都是有正經的事情要做才會留話給她。
【那個老女人又想整些幺蛾子了,你晚上注意着點,别讓不認識的人爬了床。】
密室内,蘇沫拿着信訝然。
爬床?好小衆的詞語。
白天顔暮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似乎比她白日經曆的事情還要新奇。
【還有,你今天早點睡了,趕在四個時辰前起床,明日白天就不要睡了。你就在宮裡待一天,我有些事要辦,我們晚上再換回來。】
蘇沫被這接連而來的兩句話砸了個措手不及。
有事?又有什麼事要借她的身體辦。蘇沫這回很有點懷疑顔暮話裡的真實性。
咋滴,你不敢面對太後送的女人,讓她來是吧?
不想一個人上邱太傅的課,卻想跟一群小姐們上課是吧!
蘇沫咬牙切齒地将紙放在火上燒了。
她能裝沒看見嗎,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