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眸子微動，月光照得她臉愈發白皙，黑眸在夜色中明亮漆黑，眉眼依舊似春風：“同厄相助，同欲相驅。副帥，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沈淮舟笑着看着面前這個女子：“葉姑娘，這是不打算同我繞彎子了？”

先前不論答案如何擺在明面上，葉枝都一口咬死，如今這架勢似乎是想坦誠相待了。

暫且不知沈淮舟的計謀目的，葉枝也還是不敢全身心去信任他，可如今既然逮住敵人的弱點就要往死裡利用。

葉枝望着明明朗月，歎了口氣：“副帥聰明，想必你也已經看出，我想複仇的心了吧。”

“是，從第一次見面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複仇。”

第一次見面就知曉？

葉枝蹙着眉，心想：他竟如此心機有城府，倒是小瞧了他。

對上葉枝探尋的眼神，沈淮舟桀然一笑：“你很擅長裝溫柔、扮柔弱？可惜，你演技還得練，你的眼神有時候就那麼一瞬，就敗露了。”

葉枝：“……”

“也是巧，偏偏叫我瞧見了。”沈淮舟抑制不住的低笑。

這個少年行事頗有為不羁，不過卻叫人讨厭不起來，可能是以前看戲文的緣故？覺得皮相好看的男子都天生不惹人厭？

言歸正傳：“那如今，我們都想杜宗衡死，你可願助我？”

沈淮舟撚起面前擺放的豆沙粉酥，口感比上次馬車上的更軟糯，片刻後，悠悠開口道：“你的仇人難道不應該是周靖和劉善？”

一瞬的對視，眸光如同夜晚的繁星，明亮柔和，隻是這眼眸比平常更堅定：“要殺就要殺絕，他雖然與我不算有仇，可我仍舊忍不了他鼠頭狗尾的模樣。”

“再說了，劉善和皇帝可不是我想殺就能殺得了的。”

沈淮舟打斷了葉枝的話：“不，你心裡本不懼權貴，你根本不怕他們，亦不怕死。隻是你确實心裡沒底，也沒想過真的殺得了他們兩個，對吧？”

呼吸陡然一滞，沈淮舟算得好準，為什麼她心裡每個想法都能被他猜到？區區一個禁衛軍司副帥，心思極深，把人心一算一個準，按照道理來說，不該隻是小小一個副帥才對。

葉枝瞥過臉，不再回話，算作默認。

沈淮舟：“我可以幫你。”

聽到想要的答案，其實也沒有多不可置信，她不作沒把握的打算。

葉枝：“多謝，現下可告訴我，杜宗衡的把柄究竟是什麼了嗎？”

沈淮舟點頭，嘴角上揚，勾出一抹淡淡的淺笑，将杜宗衡玷污文昭公主一事，大緻告訴了葉枝。

葉枝：“我想如今巍居關一定是把守重重，不過，你定是有辦法讓公主回去的。”

雖不知沈淮舟究竟是何來頭，但是他給人感覺就是少年的恣意張揚，心中一定早有謀算。

“不錯，我定然是有法子。”

葉枝沖沈淮舟點了點頭：“難怪你叫我不要花心思在杜宗衡身上，原來他已經是必死了。”

沈淮舟看着院落，神色卻有一絲遺憾：“可眼下我不能放公主回去。”

“為何？”

沈淮舟：“因為我想讓你親自來複這個仇，你是一個心有成算的人，想必即便我今日不告訴你這些，你也有法子讓杜宗衡死。”

葉枝自嘲一笑：“副帥太看得起我了，我能有什麼法子？”

沈淮舟隻是笑笑不說話，心裡卻是已經有了答案。

他也想趕緊放文昭公主回趙國，可是他有自己要做的事，若動用自己的能力放人，邵北琊發現他不對勁事小，被劉善和蕭煜知道事大，他的籌謀，全部功虧一篑。索性運氣好，來了個葉枝，既能除掉杜宗衡也讓他能作壁上觀。

“你将她藏在哪？”

邵北琊将錦雲舒安置在鄉下，杜宗衡手裡沒有兵權，就憑些士卒，壓根敵不過禁衛軍。

“怎麼？”

“将她安置在我府上吧。”

沈淮舟微挑着眉，湊到葉枝面前，四目相對：“你這是什麼打算？”

“杜宗衡有心無力，皇帝也不幫他，甚至避之不及，所以她無論在哪裡都是安全的，索性來我這吧，還能有個伴，不好嗎？”

沈淮舟緊盯着葉枝，似是要将她看穿：“你想我禁衛軍司保護你？這才是你的打算？”

複仇之路危險重重，說不定哪天就喪命于市井。

葉枝低歎一聲，遂起身，看向沈淮舟：“副帥剛剛不是還說要幫我嗎？我不會武功，若是一個不小心喪命了，就殺不了杜宗衡了。”

沈淮舟收回視線，應了聲，“好。”

夜色入水，繁星閃耀，這般好的美景，葉枝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和沈淮舟共賞。如今這個人究竟是敵是友？她能利用沈淮舟，沈淮舟也能利用她，她才不想在沒有複仇之前先被算計一道。

眼下無事，沈淮舟索性安安穩穩的坐在院中，時不時撚幾口粉酥，又打量着周圍。

“所以，眼下我們算是……朋友？”沈淮舟試探性的問出了口。

“算是吧……”

算是吧，如果他不礙着她的道，眼下利益相通，确實算得上朋友。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