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不置可否的輕笑了聲:“不,我送這雲裳閣三兩黃金一件的衣裳,不是要來羞辱夫人的。”
“放眼整個豐陽所有鋪子和料子,惟有雲裳閣的月華錦方能匹配夫人。”
葉枝畢恭畢敬的行了禮。
孫柔屬實是被葉枝這番做派給楞到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不過倒是說不出刻薄的話語來。
上次英國公府宴時,孫柔便也存着對葉枝的愧疚,礙于面子總是下不了臉,放不下身段。
“行……我且收下了。”孫柔喚着婢女領過碧落手裡的木盒。
葉枝被孫柔帶着到自己的院中,順勢坐下來。
路過孫柔的卧房時,傳來一絲難以名狀的氣味。
旁人許是不易發覺,但這氣味,葉枝卻熟得很……
葉枝自己也在用祛疤膏,習武之人焉有無疤的。既不想暴露,那便隻有把戲做全。所以葉枝常用祛疤膏和化膚膏,對這兩種藥膏的味道,頗為熟悉。
孫柔一個貴眷婦人,即便杜宗衡寵妾滅妻,倒也不至于讓她幹粗活吧。既不幹粗活,這個天天被人伺候的夫人,又有什麼需要祛疤膏這東西的呢?
葉枝思緒一瞬飄遠。
隻一瞬,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祛疤膏的味道,隻是心裡暗自開始有了猜測。
孫柔盯着葉枝看了一眼,語氣有些傲慢道:“怎麼?不願意來我這?”
葉枝回神,搖搖頭,柔聲道:“沒有,夫人這裡清閑,讓你不自覺的就出了神。”
這下葉枝俨然一副好欺負的模樣,卻叫孫柔刻薄不起來,有種欺負小姑娘的感覺。
孫柔輕咳了一嗓:“你為什麼不讨厭我?”
葉枝失笑:“豐陽城裡誰不知夫人直言不諱,我想夫人隻是性子直,并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我那日那般刁難你,讓你在那麼多人面前下不來臉,我哪裡沒有惡意?”
葉枝:“夫人,不也是被下了臉嗎?正好一筆勾銷了,我欣賞夫人的直言不快,也敬佩夫人的爽朗,就怕夫人不樂意與我相交。”
這番話終究是說到孫柔心坎上了,豐陽城裡人人說她潑辣蠻橫、說她壞,惟有葉枝誇贊她這是爽朗。
沒有人與她真心相交,别人有求于杜大人,也是直接送禮給杜宗衡或者趙娘子。孫柔這個正頭夫人,也隻有宴席才會去參加。豐陽城誰人不知,趙娘子才是杜宗衡心尖尖上的人。
要說賄賂杜宗衡倒不如找趙娘子來得快。
一瞬的動容。
“我自然是願意與你相交的,你不計前嫌,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很高興。”
說着,便叫婢女喚來小少爺。
孫柔:“這是我兒子。”沖着葉枝笑着,轉頭讓杜闫叫姐姐。
杜闫體型在同年齡的小孩來說,算是偏胖的。看着白白胖胖、圓潤又可愛。
這不是一個聽話的主,讓他叫,他偏要反其道而行。這事不像是吃飯睡覺一般,是必做之事,孫柔也就沒有勉強,隻快快的打發了走。
“他向來叛逆,不聽我管教。”說着眼神頗為落寞。
“無妨,七八歲的小男孩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以後大些自然就好了。”
看着葉枝與自己算是投緣,便受觸動的訴着苦。
“我也就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隻盼啊,他快活就是,可是又不能疏于管教,養得天不怕地不怕。這些苦啊,我也就隻能同你說了。”孫柔拉着葉枝的手,有些無奈的喪着臉。
“夫人,若是不介意,往後我常來。”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求之不得。”孫柔驚喜的說着。
已近黃昏,眼看杜宗衡就要下值回府,葉枝也不便久留,此前在兮鶴樓與他打過照面,眼下又刻意出現在他府上,怕是要讓他疑心。
孫柔身邊的婢女将葉枝送出了院,腳步才踏出孫柔的院落,身旁一道妩媚的聲線傳來:“郡主,何不也賞臉來我院中坐坐?”
轉眼看去,不猜錯的話,應該是杜宗衡的小妾趙娘子,穿着打扮何其體面,妩媚的面容與身姿,卻将衣裳穿得規規矩矩,多有些不符了。
“不了,娘子,天色已晚,我得早些回去了。”
趙娘子:“郡主在我們主母那裡坐了多時,卻抽不出一絲空閑時辰來我院中坐,是何道理?”語氣盡顯委屈之态。
不等葉枝回答,又自顧自的說:“郡主,要知道,我們的主母,性子潑辣,不是個能深交的主兒。論好說話嘛,這個府上,怕是隻有我與郡主投緣,說得來話了。”
葉枝輕蔑一笑:“趙娘子這般做派,這是在毛遂自薦?可惜啊,也不掂量着自己的身份。我貴為郡主,賞臉去你那兒,是恩;下你臉面,是賜。即便孫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倒也輪不着你一個妾來編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