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漠這輩子都沒爬這麼快過。
他已經手腳并用了,但頭頂上那個雙瞳工人家屬比自己還快,腳朝上,雙手不斷交替着抱着柱子往下爬,眼看着眨眼之間就要和自己頭靠着頭了——
林漠心裡一涼:完了。
距離地面大概還有兩米的高度,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直接松開雙手任由自己掉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場景卻并沒有發生,因為有一雙溫熱的手環住了自己的腰和膝蓋彎,把自己接了個滿懷。
一睜眼,林漠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個眼熟的人懷裡:“江尚野?”
此時的林漠微微擡起頭,秀氣的五官在黑夜裡襯得更加白皙立體,身上的襯衫扣子被他解開了兩顆,露出線條好看的脖頸和鎖骨。
江尚野沒說話,垂着眸看了下來,一雙眼睛深邃無比。
和他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林漠噎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正在幹什麼。
“謝謝兄弟,快放我下來。”等不及江尚野動作,他自己就從江尚野的懷裡跳了下來。
不遠處,白束從一團霧氣中出現,跑了過來。
“林漠小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臉蛋因為奔跑變得紅撲撲的,嘴上還不忘邀功:“是我把大哥找回來的,怎麼樣,我靠譜吧?”
“靠譜。”林漠皮笑肉不笑地說。
他是沒想到靠譜過頭了。
林漠回味了一下剛才躺在江尚野懷裡的感覺,心裡覺得怪怪的,他捏了捏剛才因為爬水管而酸痛的胳膊,把話題引到正軌上來:“這隻是怨靈嗎?”
江尚野和白束同時擡頭往上看,外牆的排水管道上正趴着一個頭朝下的人。
不,都不能說是人了。
那靈活的動作和那雙邪惡的眼睛,讓這個工人家屬看起來像是什麼蜘蛛化成的妖怪。
江尚野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是人,不過這人中邪了,中的還是雙煞。”
“雙煞是什麼意思?”見話題步入正軌,林漠趕緊問道。
“我們常說,人如果遇到什麼很厲害的厲鬼,就會沾染上厲鬼的煞氣,而這個普通人,中的是陰陽結合的厲鬼煞氣,也就是雙煞。”
陰陽結合的煞氣?
林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過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這個工人家屬就快速倒立着爬回了爛尾樓的四層裡。
江尚野站在原地沒動,林漠問他:“不去追嗎?”
江尚野搖搖頭:“他隻是中邪了,并不是被鬼上身,我們還是得找到源頭在哪裡。”
源頭。
林漠想到孟子清:“對了,孟子清呢?”
他四處張望着:“我之所以會進這棟爛尾樓就是因為孟子清在這裡面,但等我到了四樓之後卻并沒有看見他人。”
此刻,身後伫立着的這棟破敗爛尾樓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具蟄伏着的龐然大物,而那些被拆卸了窗戶的水泥牆留下了一個個長方形的洞口,就像是怪物的眼睛和嘴,隻等着進來的獵物将其吞噬殆盡。
林漠越看越覺得可怕起來,也不禁覺得奇怪:自己剛剛怎麼能膽子那麼大獨自跑進去的?
看來是最近見到的詭異事情太多,膽量都被鍛煉出來了。
江尚野也雙手抱着臂環顧了一下這工地的環境,得出結論道:“這工地裡面并沒有什麼陰氣,你朋友如果被困在這裡,有可能是人為的。”
人為?
崔老頭的死也是人為。
難道是同一個人幹的嗎?
林漠趕緊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和江尚野以及白束說了一遍。
連白束都感歎道:“這人裝神弄鬼的本事可比鬼還厲害啊。”
施工現場那邊突然傳來激烈的争吵聲,林漠跑了過去。
甯安正在安撫着躁動起來的工人家屬,臉上的汗像刮雨器一樣唰唰地往下流。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的問題我們一定會解決的,但是我們孟總現在不在這,等孟總回來了,我們一定給你們答複好吧?”
做這個項目經理也是不容易,吹着冷風的夜晚,甯安渾身上下都被汗浸得濕透了。
他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一邊撥孟子清的電話一邊轉頭往身後看去,沒看見自己的老總,倒是意外地看見了老總那個朋友。
“林先生,你看見孟總了嗎?”電話還沒打通,甯安快走了兩步過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問。
林漠很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