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雲初。”
蘅念有些遲疑地喊出了這個對她來說很遙遠但又從不曾忘記的名字,她有些不敢相信當年那個清麗秀雅的小姑娘,竟會變成面前這個妖豔妩媚的鬼族女子。
當年的她回到神界後,因破壞了人間界的規矩而受到天道懲處,受刑六十四道真雷,卧床百餘年方才好轉,卻是正好錯過了塵隐來神界尋她的那百年。
“當然是我,不過我如今變了模樣,你認不出倒也不奇怪,隻是我沒想到你竟是名女子,難怪當年在凡間之時你從不與我同房。”
許是久别重逢的喜悅,雲初有些激動地握住了蘅念的手,目光中有驚喜,難以置信,甚至還有一絲熟悉的委屈,仿佛一瞬間又變回了當年那個動不動就哭的小姑娘。
“當時情況特殊,不便暴露身份,不過你當年在凡間的壽數已盡,為何沒有入輪回,反而出現在鬼族。”
蘅念其實也被她的突然出現弄的有些糊塗了,按理來說兩千年已過,她早就該輪回好幾世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蘅念從未想過自己還能與雲初相見。
雲初緩和了一下激動的情緒,笑着說道:“是我自己不願入輪回的。”
蘅念不解,凡人是否入輪回并非是自己說了算,而且鬼族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這小姑娘當年死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初知道她在疑惑什麼,拉着她去了自己的寝殿,地方雖沒有塵隐的大,但裝飾華麗,與她當年在人間身為長公主時所居住的宮殿别無二緻。
蘅念找了張椅子坐下,雲初給她倒了一杯花茶,是當年在人間界時她們二人都喜愛的四棠百合,蘅念以往每次去人間界都會喝,但隻有這一次,她才真正找到了當年的那種味道。
“其實塵隐大人當年身受重傷落入了人間界,偶然被我兄長所救,但兄長也因此遭到了魔物的襲擊丢了性命,塵隐大人為了報答兄長的救命之恩,答應幫兄長照顧我們一家人,因此才化身兄長的模樣在人間界停留了數十年。”
其實蘅念當年也隐約猜到了雲黎可能來路不凡,但始終都不曾找到什麼蛛絲馬迹,加之雲黎平日裡做的事都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時間長了也便打消了蘅念的疑慮。
眼下雲初卻突然說出了雲黎的真實身份,她一時還有些難以相信。
“雲黎竟是鬼神嗎?”蘅念有些癡癡地總結了一番她剛才聽到的話。
雲初看她那副出神的樣子,也故作生氣道:“你當年不也沒說自己是神仙嗎?”
蘅念自嘲一般笑了一聲,“我當年要是說自己是神仙你也得信啊,說不準還要把我抓起來,治我一個妖言惑衆的罪吧。”
原就是蘅念打趣地回了她一句,豈料雲初突然神色惆怅,語氣有些悲傷又無奈,“我信的,你當年告訴我我就信的,我真的很相信你。”
蘅念不知道當年的救命之恩于她而言竟是件值得記這麼久的事,倒不是她冷漠無情,隻是身為神族,她并不會把生老病死這樣順應天道輪回的事看的過重。
見雲初還陷在自己的情緒中,蘅念隻好轉移話題。
“你既說塵隐便是雲黎,那我們也算是舊相識了,當年我與他在凡間可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久别重逢他見我的神色為何如此複雜,實在與先前變化太大,你可知緣由?”
聽完蘅念的疑惑,原本還難受的雲初突然輕笑了起來,“兄弟?這恐怕隻有阿初你是這麼想的吧。”
這就讓蘅念更不明白了,什麼叫隻有她以為,她自認沒做過任何對不起雲黎的事,怎麼就當不成兄弟了。
“阿初有所不知,你當年死後,大人本想将你和我一起留在鬼族的,可是到了鬼界卻怎麼都找不到你的魂魄,可是把大人急壞了,當年幾乎是把除太虛秘境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也未見你的蹤影。”
雲初的話愈發讓蘅念無法理解了,當年匆匆四十載的時間,竟會給雲黎留下這麼深的執念。
一時語塞,呆呆地重複了一遍,“他想将我也留在鬼族嗎?”
“我當年也奇怪大人為何對你執念如此之深,但現在卻是想明白了。”
雲初意味深長地看了蘅念一眼。
蘅念瞧她一副了如指掌又什麼都不說的模樣,好笑地靠在椅子上,擡了擡下巴,“那就說說,你都明白什麼了?”
“自然是大人對你的心意了,原來我當你是男子,所以不懂大人的執着,現在想來,大人應是早就知你是女子了。”
心意,這是蘅念第一次聽見這個詞用在自己的身上,與此同時腦海中還浮現了那個身着黑衣,俊美無雙的淡漠男人。
反應過來後蘅念面色一滞,趕忙搖了搖頭,暗罵自己荒唐。
但她這樣的舉動看在雲初眼裡卻有種被說中心思後的心虛,笑意更加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