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念就這麼帶着諸多疑問,稀裡糊塗的進了皇宮。
千年的光景到底是不同了,如今的都城不僅位置變了,就連皇宮都氣派了不少,隻看那些來迎她的宮女們,穿的都不是從前的粗布麻衣了,一個個的身着色彩鮮豔的宮裝,料子雖說不能與她身上的相比,但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見她神情嚴肅,一路不語,皇帝身邊的那位李公公掐着嗓子,滿臉堆笑地同她說着:“靜安郡主,此次邊關大捷,陛下龍顔大悅,賞賜和加封必是少不了的,咱家在這兒就先恭喜郡主了。”
蘅念想起黛雪說的話,既是皇帝身邊的人,她也不便表現的太過冷硬,緩下語氣回道:“職責所在,公公客氣了。”
和李公公并排走着的掌事嬷嬷,低頭抿嘴笑了一下,小聲說了句:“郡主今日,心情尚佳。”
可能是蘅念神态舉止都比原先的靜安郡主要寬和些,他們一路上走的也不算拘謹。
“郡主,陛下在明正殿設下了酒宴,為您接風洗塵,您請。”
蘅念瞧着面前富麗堂皇的宮殿,緩步踏了進去。
主座之上,一身着明黃華服的男子正端坐着,神色嚴肅,頗具氣勢,蘅念站定于下方,拱手躬身道:“臣參見陛下。”
由于是低着頭,蘅念也未能細看,隻聽見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平身。”
蘅念剛站直了身子,便又聽見皇帝開口,但這次的語氣還帶着些急切,“你們都退下吧,朕和慕将軍還有話要說,李祿留下伺候就行。”
話音剛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她兩側響起,原本宮内伺候的婢女全都退了出去,大殿一時變得過于肅靜了。
蘅念心想這皇帝不是和她青梅竹馬,自幼相識嗎?怎得這般嚴肅?
正想着後面該如何與他相處才好時,就被一陣笑聲打斷。
緊接着皇帝便快步走了下來,拍着她的肩膀,力道出奇的大,震的蘅念生疼。
“南兮,朕已有大半年未曾見到你了,這次出征回來,看着更有大将軍的氣勢了。”
蘅念對于如今凡間君臣的相處之道還是很困惑,從前她與雲黎那般要好,也不曾如面前的這位皇帝一般随意。
不過好在他今日高興,一直拽着蘅念自說自話了許久,因此并未留意到蘅念的反常舉動。
“今日實在不巧,彥修被朕派去了大理寺辦公,一時半刻回不來,等改日朕再叫你二人一起前來,咱們不醉不歸。”
蘅念這一陣觀察下來,深覺他們不似君臣,更像是兄弟。
“南兮,南兮,怎麼搞的,半年未見愈發冷酷了。”言罷,頓了一下又湊近打趣道:“你這般不喜言語,彥修那個榆木腦袋幾時才能抱得美人歸?”
蘅念終是沒忍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這皇帝做的……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不過她還是按照自己猜測的慕南兮,試探地答了一句:“陛下說笑了,臣看中的男人,不管是情聖還是榆木腦袋,都逃不出臣的手掌心。”
皇帝神色一怔,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蘅念雖不知其中緣由,但還是捕捉到了。
“南兮說的對,從小到大,隻要是你看中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這話乍一聽好像是在誇她,但蘅念總感覺這皇帝是話裡有話。
本以為他同自己如此相處已是極不合規矩了,沒想到他竟命李祿将二人的桌子拼在了一處,很沒有形象的坐在了地上,然後對着桌上的美食大快朵頤起來。
若非他此刻正身着龍袍,身處皇宮,蘅念都要以為與她同桌而坐的是哪個江湖浪子了。
“還愣着幹嘛,打仗打傻了嗎?快坐,今日準備的都是你最愛吃的。”
蘅念被他這麼一說,肚子突然叫了起來,她從出生起還從沒體驗過餓的感覺,現在成了凡人,被這突然的饑餓感弄的食欲大漲。
眼見這皇帝都沒了規矩,她也不拘着了,拿起桌上的碗筷吃了起來。
這期間皇帝還給她倒酒夾菜,弄得她既不敢拒絕也不敢回應,生怕給的反應不對,再遭人懷疑。
一頓飯吃得倒是頗為不安。
“陛下,臣——。”
她話還未說完,皇帝突然皺眉,一掌拍在了桌案上,蘅念心中咯噔一下,以為自己露了破綻。
“南兮你怎麼回事?”他面上極為不悅,“這又沒有外人,你總是君君臣臣的幹什麼?”
說完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但随即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小心問了句,“你才回來,我應該沒得罪你什麼吧。”
得罪?
她挑了挑眉,這個詞用在他們之間好像不太合适吧。
蘅念現下愈發不敢随意出言了,她實在好奇平日裡這個靜安郡主到底是怎麼跟皇帝相處的,如此不分尊卑真的合适嗎?
不過她素來做不慣捧人的事兒,這皇帝要是這麼個性子,她反倒是更容易适應了。
“得罪談不上,就是想問問陛下,此次打算賞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