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念如尋常外出時一般，沖他笑了笑，又捏了捏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潇灑離去。

屋外天色暗沉，起初落下的幾縷月華也不知因何緣由消失的無影無蹤，蘅念看着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深吸了一口氣，手中長劍似是有所感應一般，倏然傳來一陣炙手的高溫，悄無聲息地化去了她手中的汗珠。

“漂亮姐姐，你這回恐怕是惹上大麻煩了啊。”

柳霁語調中帶着調侃，但眼中的凝重之色卻讓人無法忽視。

蘅念擡眼遠眺，四下隐隐有魔氣浸入的痕迹，倘若這裡不是皇宮，隻怕是早就被魔氣蕩成廢墟了。

“你不過是人間界一普通妖物，趁現在還來得及，盡快離開吧。”

魔族來勢洶洶，不是他一介蛇妖能夠抵擋的，蘅念不想做無謂的犧牲，勸他盡早離開。

“漂亮姐姐這就小瞧我了不是。”

他伸手拿出一面黑白對稱的鏡子，鏡身看上去十分違和，明明是完整的，但總給人一種被切割過的感覺。

“此物名叫幻生鏡，漂亮姐姐可能沒聽說過。”

他将鏡子遞了過去，方便蘅念看仔細些。

“确實沒聽說過，有什麼獨特之處？”

蘅念眼中的疑惑一定程度上激發了他喜歡炫耀的性格。

未等他開口，蘅念先冷言道：“我沒時間聽你講長篇大論，你撿要緊的說。”

驟然被掃了興緻柳霁也不生氣，他對美人一向很包容。

“漂亮姐姐不是打算對付魔族嗎？我這東西可派上大用場了。”

他一邊說一邊靠近了蘅念幾步，“此鏡分陰陽兩部分，左邊的白色可吸收使用者的靈氣，從而誕生出可令邪物心生恐懼的幻生花。”

他用手指輕點了一下白色鏡面，一朵墨色的蛇形花便憑空出現在他們眼前。

“你是說這鏡子可以用來牽制邪物？”

蘅念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質疑，不太相信他會有這麼輕易就能克制邪物的寶貝。

柳霁将蛇形花帶到她眼前，“如果漂亮姐姐非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前提是，你的修為必須高過魔物的修為。”

蘅念白了他一眼，心道這還不是什麼用都沒有。

她若是有那麼高的修為，早就直接出手了，何須與魔族周旋那麼久？

“姐姐先别急，我料來的邪物必定不止一位，僅憑姐姐一人定然雙拳難敵四手，若要确保屋裡人的安全，還少不得要依靠此物來拖延時間。”

蘅念微微側頭，餘光看向身後的宮殿。

眼下她也确實是落魄了，若是再來幾個問心城那樣的邪修，别說保護時樾，她自身都難保。

一邊思索着，她的視線落在了另一半黑色鏡面上，柳霁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當即輕聲喝道：“小心。”

蘅念本就是試探性地靠近，被他這麼一吓，指尖猛地一抖，将手撤了回來，眉心擰了擰，似是不滿他的一驚一乍。

“小心什麼？”

柳霁用靈力控制鏡子遠離蘅念，難得用着正經語氣解釋道：“姐姐是修正道的，正道隻能使用白色那半面鏡子。”

蘅念蹙眉，“照你這意思，修邪道的也能使用黑色那半面？”

“正是，邪修能從幻生境内得到惡靈花，那花可令正道修士或損耗修為，或陷入夢魇，更或是經脈盡毀，自此淪為廢人，總之，咱們這樣的，萬萬不可觸碰。”

蘅念覺得這鏡子倒是有幾分本事，修為低者得此物或許不顯威力，但若是碰見個修為高的，說不準能發揮奇效，落在這蛇妖手中，還真是暴殄天物。

蘅念伸出一指，緩緩朝白霧彌漫的那半面鏡子靠近，照理來說，柳霁已經向她說明黑白兩色的用處，她不該再有顧慮，但當她真正靠近鏡面時，心中突然湧現出惴惴不安之感。

遠方黑霧襲來，陰森之感比之這暗沉沉的黑夜來的還要洶湧，魔氣所帶來的徹骨寒意就連柳霁這般的大妖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漂亮姐姐，咱們隻怕是時間不多了，你動作快些啊。”

蘅念的餘光瞥見柳霁眼中的懼色，原本放松的瞳孔眼下豎得格外明顯，她唇角向上勾了勾，倒是顯出幾分蛇妖往日的吊兒郎當來。

“你一個下界妖物，倒是難為你肯留下幫我，若是此劫能安然度過，我許你一諾，隻要不違背天道正義，我絕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