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現在幾點了?″
如果每個人都必須回答[子夜已臨]才能保證安然無恙的話,那這個問題對ta來說,是不必要作答又或是不知怎樣回答……
喻初文聽到了,但那是自己劇烈的心跳以及不由加重的呼吸聲。
沒有人回她的話,ta們如同被這個問題殺死了一般,荒謬的很。
身旁突然傳出一聲″咯咯″的笑聲,随後是一陣耳語。
“那個讨厭的家夥又跟過來了,真遺憾不能再和你玩了,希望下次你能讓我轉轉你的腦袋。″
“嗯?″孟刈看着提燈的光由綠轉為藍紫,不禁疑惑。
随即他大喊一聲,"停!"
喻初文懵懵的凝視着自己前方那片暖黃色的光,這同樣的招數使兩次怕是……所以她留了個心眼,說道。
"子夜已臨。″
賀玖張望起四周,不解道:“姐,也沒人問現在幾點了呀?″
現在不就有了嗎?
先是喻初文附近的幾個人怕自己是漏聽了問題,忙跟着說了聲[子夜已臨],不多時,名為畏懼的小偷則将這聲回應呈送到每一個人嘴邊。
沒有任何異樣,看來ta是真的走了,喻初文揉了揉僵硬到發痛的脖頸,擡起了頭。
一進救助站内,葉隐就開啟省電模式,下巴墊到喻初文肩上,整個人跟軟了似的黏着對方。
賀玖撓臉:“隐姐,你這怕是有點不好吧,好歹姐現在有對象了。″
葉隐給對方了一個白眼:“一邊玩去,老娘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管了?況且我這已經很收斂了好吧。″
但她也多問了一嘴喻初文,″話說你那小女朋友是不是愛吃醋的那挂?不過年紀小的基本都這樣,也更容易被拿捏,何況咱們還專攻心理學,可能你随便哄兩句她就氣消了,所以我再賴會也沒問題的吧。″
喻初文抓了個枕頭過來:“這個可比我舒服多了,你還不如靠這個,還有你隻說對了一半。′′
“會感到不安的人不止有她,不想真心被敷衍的人也不止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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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那東西是個活的也就算了,怎麼還愛搞金蟬脫殼這出,易聽邊罵罵咧咧地把失了光澤且莫名變成木雕的鬼麒麟打包好裝進證物袋裡,邊被8區穆清者包紮着身影各處的傷囗。
那個[小醜]已經讓她叫10區的人帶走了,她篩過他的記憶,除了發現他與白秋認識外并無更多的驚喜發現。
罷了,找東西這活還是讓2區的幹更高效……嘶…有點疼,不過是她自己要求的沒必要上麻藥,那這也不好再怪誰。
“我手機什麼時候關機的?怎麼……”易聽看着滿屏幕的未接來電有些發懵,但很快就拔了回去。
她有些煩躁地用手指敲着證物袋,好在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你沒事吧!″
“你還好嗎?″
兩人一同出聲,而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又都不由地舒了口氣。
喻初文:“我在2區的救助站,暫時安全,目前無人受傷,你呢?″
易聽:“嫌犯倒是一個沒漏,全數抓獲,就是那個玉器竟是個活的,隻留給了我一個次的不能再次的赝品……嘶……″
喻初文自然聽到了這變調的吃痛聲,擔心道:“你受傷了?″
易聽:“輕微擦傷,不妨事,剛剛是因為有人路過我身邊時不小心把酒精踢翻了,灑了半瓶在我的傷口上,你呢,有哪裡傷着嗎?″
這聽上去哪像是沒事,喻初文腦海中又浮現了木知雨和陸昭對易聽習慣性嘴硬的看法,咬唇道:“你過來看看我不就知道了嗎?″
易聽:“那……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要我一會兒帶來嗎?雖說2區的每個救助站是有小超市的,不過物品分類并不算多,而且你今晚吃的挺少的,現在應該有些餓了吧。″
喻初文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這麼一說好像确實有點,不過大晚上吃夜宵并不健康……算了,管他的,她甯願當個飽死鬼。
淩晨3:47,一個鬼鬼祟祟的″外賣員″提着三包沉甸旬的袋子,出現在2區救助站附近。
而巡邏的孟刈見到此景,發出了今晚的第二聲疑惑:“小司主你……″
易聽:“來送個東西。″見ta們提着的磷燈閃着表示為安全的綠光,她也不再貓着腰了。
孟刈:“那你請進。″
易聽指了下對方手裡的燈,試探性問道:“可以現在就接人回去嗎?″
孟刈:“抱歉,不行,畢竟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不過小司主若實在相思過度的話,你今晚睡在這,也是可以的。″
易聽:“………″她好像還沒說是給誰送東西的吧,怎麼就……好吧,他也沒說錯。
隻是一會該怎麼解釋自己身上的這些紗布呢?正思考着,一個負責看押高木晨的2區穆清者來報說人不見了。
易聽:“怎麼回事?″
穆清者:“我們保證我們幾人一直圍着他,沒讓他挪動半步,有随行錄像為證,可就在剛剛一位女性因害怕而跑去向0933詢問,如果在來這的路上違反了規則,會發生什麼?”
“她說在我們的燈變色的前幾秒裡,她身旁的小孩後退了一小步,踩到了自己的影子。″
“雖然當時并沒有立刻出現什麼反常的迹象,但她總歸于心不安,而等0933排查到是否是我們這的人時,那個家夥就在我們轉頭的一瞬間變成了個紙人。″
“而經錄像篩查,确定違反規則的人就是他。″
孟刈聽罷後神色嚴肅:“那紙人身上是否還有其他東西?″
穆清者:″有,三樣,一串由頭發編成的手鍊,一個20*32*18的木制小屋模型,還有一串古銅色的鈴铛,順帶一提,鈴铛是在紙人嘴裡發現的。″
易聽很少見孟刈臉上有如此多複雜的表情,過了半晌才道:“去安撫好其他人,不必擔心,一切正常,不要亂走動。″
穆清者:“那……那家夥?″
孟刈:“他自個非要作,也是攔不住的,況且惹了一個還不夠,還……罷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去吧。″
待那穆清者走後,易聽問道:“聽你的意思他被找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是嗎?″
孟刈搖搖頭,遺憾道:“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曾經也有過,無一例外,結果都石沉大海,所以說目前沒有有人活着回來的範例。″
無法,事已至此,易聽也隻能接受,問道:“猙還在那座公館裡嗎?″
孟刈點頭。
易聽:“明早派你的幾個人去幫8區的收集下那隻怪蟲的樣本。″
孟刈:“明白,小司主還要什麼要吩咐的?″
易聽:“幫我把這些提進去交給初文吧,我…就不進去了。″
孟刈:“了解。"他剛要接過,但易聽卻又縮了回去。
易聽:“那個……初文她有哪裡受傷嗎?″
孟刈:“喻小姐并無外傷,隻是情緒有些消沉,至于原因在下不知。″
見她還猶豫不決,孟刈忍不住提醒道:“小司主,解鈴還須系鈴人,而你再這麼拖下去,也是會耽誤我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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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初文閉眼假寐着,她睡不着,她在想01558……可悲啊,她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幸運的是你被保護的很好,不幸的是隻有你被保護的很好。″]
本還惆怅着,她隐隐約約聞到一陣熟悉的桂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
救助站供人休息的房間都是以單人的要求配置,門鎖是電磁控制的。
喻初文睜開眼下床,用手機發了個消息給易聽:“你到了?″
易聽:“嗯,就在你門外,C208,對吧?″
喻初文:“發句語音。″
她今天的警惕性有點高,看來真被祂給吓到了,易聽便以輕松的語調哄道:“你的外賣已送達,請簽收,若你能以一個吻作為小費的話,我們這邊将會回饋一份神秘禮物。″
好嘛,這風格實屬是她的防僞标識,喻初文忍不住嘴角上揚,開了門。
“七夕快樂,初文。″易聽将一捧白玫瑰遞到了她面前,這花其實是聽木知雨的建議訂的,她本覺得有些多此一舉,畢竟隻有觀賞性而沒有實用性的東西對她來說是有些浪費的,但看到喻初文那意外又有些高興的笑容時,心裡默默給木知雨這個狗頭軍師的地位擡高了一個檔次。
喻初文接過花:“時間都過了,笨蛋……你脖子怎麼了?怎麼還用上紗布了?″她有些心急的想去檢查那傷口。
易聽忙解釋道:“隻是點皮外傷,用8區的特效藥一周就能恢複好。″
喻初文牽住她的手,生怕她逃了似的:“先進來吧。″說着,便把那些東西都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易聽難得變的局促起來,即有些開心她果然還是在意自己的,又有些擔憂這樣是不是給她徒增煩惱了,隻能找話題道:“那我現在能否要回一個抱抱,一個被陸昭撿漏走的抱抱。″
果然還是吃醋了,喻初文有些好笑,以平日裡兩人最習慣且舒服的姿勢坐到了床上。
好重的草藥味,但不刺鼻,喻初文靠在她的肩上,莫名安心,"剛才我爸媽給我打過電話,我和他們說了你的事。″
易聽見她有些疲倦,便輕拍着她的背,邊問道:“他們說什麼了?″
喻初文:“一開始聽到你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時候都還挺高興的,但他們知道那人是你後不出意外地罵了我一通,說你才多大啊,就被我帶着誤入歧途了……″
易聽辯駁道:“哪是誤入歧途了,分明就是靈魂的共振,情感的共鳴,精神的共通,天造地設的一對。″
喻初文被她這番過于浮誇的言論逗笑了,用腳踢了踢她的小腿:“你也太好意思講了吧,我可不好意思聽。"
易聽見她心情好了不少,便道:“實話實說而已,對了,客人,你還沒簽收訂單呢。″
這人還演上瘾了,喻初文故作無奈地親了下她,“那我的神秘禮物呢?″
易聽雙手一攤:“不就在你面前嗎?″
喻初文憋笑道:“真是沒新意,這不很容易就能猜到嗎?”
易聽擺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原來我并不能讓你滿意啊,那也隻好就此拜别……”說着還作勢要把喻初文從自己身上放下,喻初文以為她來真的,反而抱的更緊了。
喻初文:“我沒說不滿意,你……少耍賴。″她反應過來她又再逗她。
易聽用手戳了戳她的小腹,她知道她很怕癢:“怎麼又變成我的不是了?″
喻初文坐在她腿上,躲也不好躲,隻好用手去拍,而易聽也适時地把手又縮了回去,而到後面兩人竟就這樣玩了起來。
“幼稚鬼。″成功打了對方不下三次的喻初文見好就收地做總結。
易聽隻是笑了笑:“要吃點東西嗎?都是你愛吃的。″說着,把其中一個袋子拖了過來,裡面裝着個六層食盒,她從第二層中抽出一屜,是份很精緻的前菜。
于是二人就端着配套的小碗,邊吃邊接着聊。
易聽:“九年前的01558?你怎麼想起她了。″她夾了塊糖醋小排放到喻初文碗裡。
喻初文:“你知道這人!能和我講講嗎?可以先從姓名開始。″說着,還殷勤地揀了隻帶膏的絕味蝦給對方。
易聽:“我不算太了解她,隻知她和我一樣,一直在青炀司裡生活,她有沒有自己的名字、家人、朋友這些我都不清楚,唯一的交集就是……我是發現她屍體的第一目擊者。″
那間屋子的牆上貼滿了照片與内容逐漸癫狂的告白,而主人公自始至終卻隻有一個。
她得承認在看到用碳素筆寫的闆闆正正的"我愛你″與已幹涸了的″救救我″的血字重疊在一起時,她理解了對方,但同時也如吃了蒼蠅般惡心。
請允許醜陋的"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你,"我″幻想擁有你,“我”渴望自己也能将你一點一點拼湊起,“我”期望你能感受到床下的“我”在與你共眠,“我”希望你靠着軟墊休息時能感受到在裡面的"我″的體溫,“我”盼望"我″能像螳螂一樣,被你啃食。
你注意到“我”了嗎?“我”做到了真正的如影随形,沒有人……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隻是可惜,那不是真正的你,你為什麼要把那些糖分給别人,為什麼不再晚點回家,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摸不到你,哪怕隻是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是真的可愛。
易聽自是不可能将這些細節說給喻初文聽,隻是默默地和她一起為01558盛了碗飯,擺到了窗前。
因為她知道即使她不說,那位01558都不會再被"殺死″,而她們也絕不允許再有下一個01558被"殺死″。
當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互相依偎着彼此的二人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