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初上,晴空朗朗,照罪惡無所遁形。
青梅酒肆的庭院中傳來陣陣鳥鳴,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内,偷偷瞧着床上熟睡的小人兒。
一連幾日提心吊膽,未曾好好休息,姑娘昨日後半夜回來後方才安心睡下。
回了自己的住處,沒有人打擾,這一覺睡得倒是極為紮實。酒肆衆人早早便歇下了,因此無人知道她回來了。
花夕夢直睡到巳時方才起身,眼神還有些迷茫。多日未歸,她這房間倒也還算幹淨,想來是許佳替她收拾過。
姑娘嘴上擒了一抹笑意,心情雀躍起來,連收拾東西的動作都輕快了不少。
許佳在庭院中經過花夕夢的房門時,隻聽得屋裡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些詫異門内是何人,但她雙足卻如同被釘在地面上一樣,就是挪不動半步。
手上緊緊攥着一根掃帚,許佳暗自給自己鼓了口氣,小幅度地朝門前挪去。
擡手剛想敲門,門卻突然自己就開了,門内正站着花夕夢。她二人彼此相對而立,皆是“啊!”的一聲便喊了出來。
不喊還好,這一喊枝頭的鳥兒盡數被吓跑了去。
“阿夢!”許佳看清人,扔下手中的掃帚便一把抱住花夕夢道,“你可算回來了,想死我了!”
院子裡其他幾人亦從前廳趕了過來,見她回來,衆人撂下手中的活計,便與二人抱在一處。
慕青軒打開門,眯着眼瞧着面前抱作一團的人們,靠在門扉上,刀刻的唇角扯出一個醉人的弧度。
“嗯,我回來了!快回前廳去吧,有什麼事等下再說,”花夕夢面上蕩起一抹笑意,似乎滿院的花草都被其壓了下去。
花夕夢所言極是,時值正午,加之洛家家宴選用的是青梅酒肆的酒水,如今的酒肆已是遠近聞名。前廳賓客衆多,耽誤不得。
幾人說說笑笑朝前廳而去,花夕夢見慕青軒站在門旁等着她,沖男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被簇擁着進了前廳。
慕青軒明顯地聽到,自打花夕夢進門之後,廳裡衆食客頓時便歡呼了起來。
男人唇角笑意更盛,不過繼而他便又斂了笑意,眉間染上層失落之色。
擡頭望着天上的晴陽,男人心想:阿夢,你與車明樓互送禮物,怎對我卻不冷不熱呢?
“慕青軒,進來幫忙!”屋裡花夕夢的聲音傳來。
慕青軒撇撇嘴,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到底還是走了進去。
廳裡一如他所料地那般,賓客滿堂,忙得他恨不得多生出一對手腳來。
待酒肆關門打烊,幾個人方才歇下坐在一起聊聊天。
“阿夢,青軒說這幾日你回南方老家了?可我記得你自小便住在長華山,何來的老家?”方柏辰問道。
“錦書,五歲時師父将我帶到山上,五歲前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卻并非空白。”
“掌櫃的說的是少時撫養你的那一家人?”沐西問道。
“沒錯,我老家在長平”花夕夢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前段時間在清音坊遇到的蒙面男子便是長平之人。”
慕青軒聞言挑眉瞥了她一眼,正想開口說什麼,卻被對方一記肘擊怼在手臂上,牽動身上尚未康複的傷口。
這事發生的太快,男人隻來得及堵住險些要溢出口的痛呼,卻仍是面色猛地白了下去。
“原來是這樣,”方柏辰倒也不懷疑,又問慕青軒,“你這幾日去哪了?”
“錦書,你是說軒他幾日沒回來?”花夕夢問。
“也不是幾日沒回來,隻是時而不見人影,時而又突然出現。”沐西道。
“哦?”花夕夢一轉頭,見對方不言不語,“慕公子,你去了何處?”
慕青軒好不容易緩過這陣疼痛道:“家事。”
花夕夢給自己斟了杯酒,慢悠悠道:“你有何事我不管,不過你别忘了,你還欠着我的銀兩呢。”
“忘不了,放心吧。”慕青軒扁扁嘴道。
花夕夢沒再接話,既然男人知道,她也不去多唠叨他,總之耽誤的時間從他月錢裡扣便是。
如此思量着,花夕夢囑咐許佳道:“此事交給你了。”
許佳:“……”
慕青軒心道:這小沒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誰拼死将她救了回來,又是誰為她填了一身傷,還未痊愈。
花夕夢道:“明天中秋節停業休息一日。”
聽她這麼說,衆人皆歡騰起來。
“阿夢,你與子晞剛來不久,你不知道,這裡中秋節的夜裡可好玩了!”沐西興奮道。
“當真?”花夕夢眼睛陡然亮了起來,一如屋外的燈光。
“确實,或許明日能遇上自己的意中人也說不定。”許佳一雙手臂撐在桌子上,雙手墊在下巴上。
沐西聞言難以置信地看着對方道:“你說什麼?暴力女也會有人喜歡?”
“你說什麼!”許佳朝沐西瞥過去一眼,捏着個拳頭朝後者揮去。
花夕夢和慕青軒就坐在二者中間,倒是讓沐西免于被打,隻是花夕夢卻遭了殃,幾次被許佳碰到。
“許姑娘。”慕青軒出口提醒。
許佳這才收了手,隻是仍向沐西比劃着:“姓沐的,你等着!”
這話說完,便見慕青軒和沐西同時轉頭看向她。
花夕夢瞧她那般氣惱的模樣,轉而對沐西道:“道歉。”
沐西倒也不矯情:“抱歉,許姑娘。”
“本姑娘不許你一般計較。”許佳說着轉過頭去,不再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