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夕夢怎麼也想不到,面具下的這張臉竟與慕青軒一般無二。
是了,慕青軒與車明樓從未單獨出現過,她此時方想起來。
她從未見過那個男友的睫毛竟似女子般纖長。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面上,本就顔色淺淡的唇退去了血色。
昏睡中的男人收了那一身仿佛能凍死人的寒意,反而帶了些稚嫩之色。
她心裡有一肚子問号,欲向男人問清楚,然對方如今重傷未醒,花夕夢隻得等他醒來。
至于郎中所說男人能不能挺得過去,她卻是半分也不聽,她要這人活!
她小胳膊小腿扶男人起身自然是有些難度的,但一想男人先前幫過她量多,她便又有了些力氣,将人扶起來,靠坐在床頭。
花夕夢一邊給男人喂藥,一邊沒好氣道:“你不是一慣能打嗎?一個人打三個人都不在話下,今日這是怎麼了?趴下了?
“不是說沒有事瞞着我嗎?慕青軒和車明樓,究竟哪個是你?
“我雖不記得與你的兒時過往,這些日子你所做之事我卻始終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我雖不知你的過往,但你的将來,我卻願意參與,所以,你可願意醒過來?
“你若是……”花夕夢住了口,不敢往下說,“我便……将你忘個徹徹底底,再也想不起來,我這個人一向言而有信。
“你可聽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你若是願意醒過來,我便答應你。”
花夕夢自言自語,也不管男人能否聽得到,就将自己的話說了個徹底。
這一晚,花夕夢整整一夜未曾合眼,男人的傷馬虎不得,她自始至終都在細心照料對方。
但男人似乎與她作對般,不僅始終未有要蘇醒的樣子,反而發起了高燒。
适才蒼白的面容,如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花夕夢心内打鼓,起身便朝後門走去。再回來時,手裡正端了一盆熱水,盆邊搭着方手巾。
強自鎮定下來,花夕夢用手巾取了水蓋在男人額上。
每次手巾涼了之後,花夕夢便将其取了下來,又浸過熱水重新搭在男人額上。
待到燭台燃盡,下了一夜的雨終是停了下來。
天邊漸漸泛了白光,花夕夢一夜未曾合眼,就如同先前她生病時,男人整夜照顧她一般。
好在經過一夜照料,男人高燒總算是退了下去,面色恢複了些許。
男人醒來時,花夕夢正守在床邊,胳膊支着膝蓋,細長的玉手抵在下巴上。腦袋一點一點,略微泛紅的發随動作搖晃。
花夕夢猛地往地上一栽,險些翻道地上。
正起身間,卻聽到一聲微弱的喑啞聲:“水……”
姑娘微一愣神,急忙往床上看去,便見男人微蹙着眉喊着“水”。
“水,水!”花夕夢連聲應着,“等一下,很快就來。”
姑娘說着,起身便直奔桌子而去。手拿茶壺欲倒水,卻撒了些許在茶杯外,此時花夕夢方才發現自己竟已手抖至此。
花夕夢深呼吸幾次,将水給人喂了下去。
男人終是睜開了雙墨色眸子,第一眼便瞧見床旁的花夕夢。
“阿夢,”慕青軒虛弱地輕聲喚着對方,剛剛飲過水的嗓子終歸不似那般沙啞,“是你嗎?”
“是我,”花夕夢溫和應道,“你終于醒了。”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慕青軒向姑娘伸出手去,被後者牢牢握住。
花夕夢摸了下面頰,一股微寒的濕潤之感傳來,這時她方知曉,自己竟不知怎得落下淚來。
搖搖頭,姑娘胡亂抹了兩把臉道:“你險些要吓死我了。”
“别哭,”男人擡手拂去花夕夢眼角淚珠,“原來你也是擔心着我的,若是就此便死去,我也心甘情願。”
花夕夢一連呸了幾聲:“閉嘴!别咒自己。說好的要平安回來,為何要逞強。”
“對不起,我食言了,但我不能讓你們身陷險境。”男人道,“我的面具可還在?”
“還在,”花夕夢将面具放在男人枕旁,“對不起啊,趁你昏迷,拿開了你的面具。”
“沒什麼。”
花夕夢聞言眉眼一彎,面上帶着醉人的笑,卻未達眼底。
慕青軒瞧着對方的面色,無論如何都覺周遭溫度有些涼。
“既然你覺得沒什麼,也醒了過來,那便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說罷,花夕夢起身便要離開。
“等等,”男人忙扯了她的袖子道,“别走,好疼,陪陪我。”
花夕夢轉身便見男人白着一張臉,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
“疼?”花夕夢到底還是狠不下來那個心,焦急道,“怎麼樣,傷口疼的厲害嗎?”
男人卻答非所問:“阿夢,你之前說,我若醒了,你便答應和我在一起,可還算數?”
花夕夢眉角一揚,腹诽道:這人真的是,都傷成這樣了,還想些有的沒的。
還好那一劍刺偏了些,并未傷及心髒。若是當真……花夕夢想想便後怕起來。
花夕夢許久未回話,男人卻有着捉摸不透他的想法,當日他在昏迷中聽到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又做不做數。
思及此,慕青軒不由得輕聲喚道:“阿夢?答應了的,便不能反悔了。”
輕輕歎了一口氣,花夕夢拿男人沒辦法,坐在床邊:“我這人從不食言,答應了你的便不會反悔。你有何處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