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時,三人趁着無人注意摸進了馬棚。宋聽筠看着何必熟練打開那個洞口時瞪了瞪眼睛,接着聽到何必小聲催促一句:“快下去。”
宋聽筠不服:“你先下去,我與傅姐姐一起下去。”
何必道:“這深度少說十丈,你确定你能再帶一個人下去?”眼神帶着幾分挑釁。
宋聽筠咬咬牙,狠狠瞪了何必一眼,先一步縱身躍下。
何必道一聲“得罪”。她這句說得很快,快到傅流雲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被人攔腰抱起。傅流雲隻覺得耳邊風聲急速,風聲停下時,人也落到了洞底。
宋聽筠聽到身後落地聲時轉身看了一眼,看到何必抱着傅流雲下來,一口氣堵在嗓子裡,心道這人果然貪圖傅姐姐美色,差别對待!想到現在形勢所迫,宋聽筠強忍下這口氣,憤憤轉身觀察壁畫。
何必先行一步帶路。三人路過那幾間洞室,走到石門停下。
宋聽筠擡頭看了一眼,訝然道:“方才看到畫時我還不敢确定,但現在看到這‘九重天’我幾乎可以肯定。”
何必道:“肯定什麼?”
“這個地方與黨兀族有關。”見何必不懂,宋聽筠解釋道:“‘九重天’是黨兀族信仰,黨兀族認為衆生在人間是為修行,修為越高,死後越能到達更高重的天界。在三百多年前黨兀族曾短暫占領過這裡。”
傅流雲道:“黨兀族豈非在兩百多年前已經消失?”
宋聽筠道:“所以我有一個疑惑,這裡若是黨兀族人修建的,那與沈家賬本豈非沒有什麼關系。”說着看向何必。
何必想了想道:“金子銀子又沒有姓名,可以是前朝高祖藏的,也可以是三百年前黨兀族人藏的。”
傅流雲道:“莫非你想說的是‘鸠占鵲巢’?”
何必道:“這裡既然在沈家老宅底下,想必沈家早已知曉這裡的存在。借用陰兵借道的鬼故事吓唬活人,暗中便可以讓‘陰兵’盜掘。而之後前朝皇帝或許是良心發現,又決定将寶物封藏留給後人。”
傅流雲道:“但石門後那間石室裡,藏着的隻是一些兵器盔甲,并非金銀财物。”
何必道:“兵器盔甲可以用作組裝軍隊,對于想要光複故國的皇室後裔,豈非也是寶藏?”她說着走去啟動了機關。
石門開啟,何必先走了進去。她進來之前還十分自信,但走進石門之後,整個人都呆住。昨夜還擺滿兵器盔甲的石室,此刻竟然全空了。
可從昨晚到現在,分明沒有看到人進出馬棚那個洞口,半個人也沒有!東西怎麼都沒了?
何必回過神掃了一圈,發現石室也并非什麼都沒了。石室中央,原先困住傅流雲的地方,此刻卻多了一張石床。床上躺着一個人,一個男人。因為三人都聽到了那個男人的呻吟聲。
一種充滿痛苦和折磨的聲音。那種聲音,無論誰聽到,心都會瞬間一緊,會立刻想到自己遭遇過的最痛苦的事情。
三人面色皆是一變,對望一眼。何必握緊竹棍,走近看到床上的人時張了張嘴,詫異道:“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是誰?”宋聽筠問一句,也與傅流雲急步走了過來。兩個人都看到躺在那裡的趙無名。二人看清趙無名情況時,心中都不免一陣悚然。
已無法用語言表達三人看到趙無名時的心情。趙無名雙手雙腳都被釘子穿過,釘在了石床上。單是這點隻會讓人難受痛苦,想要責問是誰這麼狠心如此對他,但看到趙無名胸膛的處境時,三人隻覺脊背泛起寒意,怵惕悚然。
趙無名露着的胸膛左右各一道傷口,整個胸膛已有大片凹陷了下去。他的皮膚好像袋子一樣,裹着裡面的五髒,這種感受尤其在他呼吸時更明顯。
何必簡直不忍再看。她曾見過的最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眼前十分之一。
趙無名認出三人,幾乎用盡力氣喊道:“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那聲音任誰聽了都覺得心裡一緊。
傅流雲察看了下他的情況,疑惑問道:“你的肋骨呢?”
趙無名嘶吼道:“魔鬼!他是魔鬼!”他的聲音透着恐懼,也已帶了哭音,“他每隔一個時辰取走我一根肋骨,但,但……”說着臉痛苦地皺在一起。
傅流雲視線落在趙無名的傷口上。傷口此刻皆已被縫上。從縫合手法看,做縫合的人很有耐心,而且也很細心,這手藝怕是江南的繡娘見了都會稱贊。但聽到趙無名接下來的話時,她頓時怔住。
趙無名接着又道: “但下個時辰,那個魔鬼又将這些縫好的線一條條扯掉!即便我昏死過去,他也一定将我弄醒,讓我親眼看着,看着……他何不直接殺了我!……”
何必和宋聽筠聽到,心中都隻覺悚然。
傅流雲下意識捂住自己胸口。她的胸膛沒有傷口。但恐懼卻像尖刀一樣,刺在了在場所有人心口上。
所以趙無名胸膛大塊凹陷,所以卻隻有兩道傷口……傅流雲自小在醫館長大,甚至也見過有人傷到露出骨頭的慘狀,但那所有的傷口,都比不上眼前趙無名的遭遇帶給她的恐懼。這種恐懼浸透到了人的骨頭裡。
何必平複下心情,開口道:“他是誰?”
趙無名道:“一個男人。是他!一定是他!張,張……”他話未說完已躺了下去,額頭冒着虛汗,眼神似乎已經開始渙散,說話時聲音已是有氣無力。
三人面色皆是一變。趙無名雖然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每個人好像都已經看到了那個可怕而神秘的影子。
今早男人的屍體從客房消失了。難道也是什麼假死的把戲?
可是那個男人昨夜分明被楊虎砍中,骨頭甚至也已被砍斷。連骨頭都被砍斷的人,難道還能生還?
宋聽筠搶上前一步問道:“你不是去追楊虎了嗎,楊虎呢?他在哪?”
趙無名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不知道,我追出客棧不久就被打昏了……”
宋聽筠道:“這裡的東西呢?”
趙無名道:“從我清醒過來,這裡就是這樣……”
宋聽筠急道:“六扇門的人呢?他們怎麼沒有派人接應你?”
趙無名道:“因為我,我不是……。”
宋聽筠一怔,道:“不是什麼,不是六扇門的人?”
趙無名道:“不錯,我乃烏桓族人……”
宋聽筠喃喃道:“烏桓族……”突然像明白什麼,道:“你是前朝後裔?!”
趙無名道:“不錯,我為了祖先藏寶而來,那筆寶藏本是屬于烏桓的。”
他頓了下,眼神似乎看着上方,又似乎什麼都沒在看着,過了很久才又道:“我此刻已不再關心那筆财富,因為,因為我發現……”
發現什麼?三人正等着趙無名接下來的話。但發現他已不能再說任何話。因為死人沒辦法說話。
趙無名的身體跌落了下去,再也擡不起來。
傅流雲上前查看了下,轉身歎了口氣。即便不用誰動手,趙無名也已必死無疑。這裡的空氣中有很多能要他命的東西,隻那高燒就已經很要命。那個對他做了那麼多可怕事情的男人,完全沒想着讓他活下來,那個人那麼做,無非是延長了他受苦的時間。
江湖傳言那是個很可怕的男人。現在她們幾乎已經見識過他的手段。
宋聽筠真希望永遠不會和那個男人對上。但她們此行卻一定會遇上他。
因為張仁玉是滅沈家的殺手,他們當年滅掉沈家,也是為了那本“賬本”。
何必看了眼趙無名。她大概猜到了趙無名想說的話。
死人沒辦法帶走任何寶貝。很多人都是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才明白什麼是“錢财乃身外之物”。
死人帶不走,但活人可以。很少有活人能停止對财富的渴望。這裡的東西一定被誰帶走了。
宋聽筠歎聲氣道:“那個男人已搬空了這裡的寶藏,看來我們要無功而返”
她又疑惑道:“隻是依你們所言,那些盔甲兵器昨夜還在這裡,那人是何時将東西搬空的?”
何必沉思,忽然腦海裡靈光一閃,眼睛一亮。
宋聽筠見了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何必道:“這裡的寶藏,或許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人搬走了。”
宋聽筠疑惑道:“二十多年前?”
“不錯”何必點頭,又道:“因為我聽說這裡一共發生過兩次陰兵借道的事情,一次在前朝初建,一次在前朝亡國不久。如果前朝初建時消失在這裡的陰兵是護送寶藏的軍隊,那前朝亡國後不久從這裡出現的,會不會就是搬走寶藏的人?”
宋聽筠道:“誰搬走了寶藏?”
何必想了想道:“崔家人。崔老太爺可以是護送前朝寶藏的大将軍,也可以是為本朝獻寶的功臣名将。”
她看向宋聽筠又道:“崔家是前朝重臣,又能在本朝享受富貴榮華,一定對本朝做了很多貢獻。那筆富可敵國的寶藏,對于一個根基不穩的新朝,豈非是莫大助力?如果我是當權者,一定很感激奉獻出這份寶藏的人,也一定會好好對待他的後人。”
宋聽筠身子一怔,又道:“那昨夜你們見到的兵器盔甲是什麼?”
何必道:“有人新鑄造的。”
宋聽筠問:“誰鑄造的?”
何必道:“楊虎,他是客棧老闆,應該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她又道:“楊虎和沈如林勾結,私自買賣鐵礦,也許他們不隻是為了發财。”
見宋聽筠與傅流雲有幾分不信,何必道:“白天時我在街上閑逛,路過一家鐵匠鋪,見鋪子牆壁被爐火熏黑,和我們剛剛路過的那幾間耳室的場景十分像。那裡以前有沒有可能也是鑄鐵工坊?”
何必看一眼宋聽筠和傅流雲,見兩人似乎正在思考她說的話,她又道:“且我今日路過鐵匠鋪,卻完全聽不到鋪子裡的打鐵聲。因為街上人聲鼎沸,遠蓋過了打鐵聲。這地方離着上面十幾丈,而且上面還是人來人往的客棧。人多的地方,豈不是也無人會注意到地下的動靜?”
傅流雲疑惑道:“楊虎為何要搶卷軸?他豈非早已知道藏寶地所在。”
何必想了想道:“他知道這裡所在,但不知道這裡以前是前朝藏寶地。因為在他知道這裡的時候,這裡已經是一個空了的藏寶地。寶藏早已經被運走了。而他不過是奉命使用這裡,暗中鑄造兵器。”
宋聽筠沉思道:“楊虎奉誰的命鑄造兵器?”她一想之餘驚道:“難道是崔廷敬!崔家當然知道這裡所在。崔廷敬如今已是一人之下,未嘗不想萬人之上。曆朝曆代也有很多這樣充滿野心的人。”
宋聽筠又疑惑問何必道:“那些兵器盔甲呢?又是何時被搬空的?為何沒人看到?”
何必道:“我們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我從昨天開始就很好奇那扇門通往哪裡。”她說着看向石室側邊的那扇門。
另一扇門後面的甬道并不算太長。三人感覺一直在向上走,走了不到一柱香時間後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亮光是從一塊石頭縫裡透進來的。何必小心查看了下,用力推開了石頭。石頭後面竟然是個花園,院子裡花草繁茂,生機盎然。照顧這園子的花匠一定很用心,草叢甚至有剛修剪過的痕迹,綠葉上還帶着不久前新澆的水珠。
若非她們剛從地下那個地方過來,她們甚至覺得,現在是受邀來參觀朋友家的院子。
花叢深處忽然響起腳步聲。三人一驚,正想要不要先躲起來時,腳步聲已經轉出花叢。來人一路分花拂柳,看到三人時微微一笑,好像并不驚訝。
宋聽筠和傅流雲看到來人卻有些驚訝。
何必看着走過來的秋海棠,面色平靜,并不奇怪會在這裡看到她。
秋海棠道:“三位好。請随我來”
宋聽筠問:“去哪?”
秋海棠道:“自然是随我去往宴席。”說完已轉身離開。
宋聽筠與傅流雲對視一眼,還帶着幾分猶豫,再看向何必時發現何必已經跟了上去。
石室的入口既然在客棧馬棚,那石室的出口在秋宅花園裡,便也沒太多奇怪。何況客棧與秋宅原本都是在沈家老宅基礎上修建而成。
秋海棠将三人領到了花廳時,花廳中已有一人坐在裡面。何必走進去看到那人微微一愣,因為那人竟然是千金。這點她确實未曾想到,因為千金應該在京城,在平康坊的醉鄉居。
宋聽筠和傅流雲看到千金時也都是一愣,因為她們誰都認識千金。
秋海棠微微笑道:“未曾介紹,這位是……”她說着一頓,看三人一眼道:“或許,各位可能認識,不用我再多做介紹。”
千金嬌笑道:“秋老闆玩笑話,我又怎會認識你的客人……”說着一頓,看向傅流雲道:“竟然是傅小姐,自從我離開景雲城到京城開酒樓後,都快有一年沒見過”
宋聽筠接話道:“原來是醉香居的老闆娘。我方才覺得眼熟,沒想到竟會在這裡見到。”
千金又看向宋聽筠,道一句:“宋小姐?”
她又道:“我是應邀而來,來聽秋老闆唱一出戲。”說完又看到何必,問道:“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何必回道:“瑤”
秋海棠道:“幾位貴客,請先入座,邊吃邊聊豈不更好”她說得好像唱得一般,說話時握着那把紙扇,敲了敲左手掌心,也像在台上唱戲一樣。
何必面無表情走去一邊坐下。
宋聽筠說一聲抱歉道:“我們幾人循着花香而來,不料竟闖進了秋老闆宅邸,多有得罪”
秋海棠微微一笑,道:“無妨,無妨。今年春時十分熱鬧,今早也有幾位朋友循春而訪。秋某這間宅子空空蕩蕩,也就這些花花草草權當修飾。”
宋聽筠這才安心入座。
秋海棠已招呼幾人用飯,熱心介紹幾味點心。
隻是點心雖然精緻,飯菜雖然可口,宋聽筠與傅流雲卻都沒什麼胃口。
明日一過,拿不到沈家賬本,何必瑤隻有一個下場。眼下沈家賬本半個影子都沒有,下面那處疑似前朝藏寶地卻全都空了。一想到過此,二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秋海棠見無人動筷,道:“各位可是擔心不好吃”說着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糕點,嘗了一口道:“這是仙客齋剛做好的茶酥,酥脆熱乎,各位務必要嘗一嘗。”說完桌上看了一圈。
宋聽筠與傅流雲均是微微颔首緻謝,但卻還是沒有動糕點。
秋海棠也不強求,先後為自己和幾人倒了杯酒道:“茶酥配上西域的葡萄酒吃,味道更是一絕。”說完已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葡萄酒盛在西域美玉做的酒杯裡,晃蕩出一種誘人的色調。
主人幾番盛情相邀,客人已經拒絕了一次,再拒絕好像就有些不太禮貌。
傅流雲先拿起酒杯,謝了秋海棠一句多謝款待。
宋聽筠緊随其後,也跟着緻謝。
宴席的主人好像很在意客人的反應,在意别人是否對自己的安排滿意。就像廚子會很在意客人對自己手藝的反應,如果客人一掃而光,廚子就會很開心。
何必好奇那玉做的杯子,拿在手裡看了幾眼,餘光瞧見秋海棠在看着她。秋海棠也似乎很在意客人是否喜歡她準備的東西。何必見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瞧見秋海棠嘴角滿意揚起。
千金道:“方才我們正聊,我今日到長安才知道,秋老闆剛連着唱完三場。真是不巧,下一場怕是要等些日子。
秋海棠道:“也不會等太久”
千金道:“這話怎講?”
秋海棠道:“你要看戲,什麼戲不是戲。過會兒就要有一出戲。”
千金疑惑:“什麼戲?”
秋海棠笑笑,道:“自然是殺人的戲”
她語氣輕松,其他四人聽到時臉色卻是一變。
千金頓了頓道:“秋老闆在開玩笑?”
秋海棠道:“我何時與你開玩笑。”說完臉色驟然變冷。
宋聽筠胃裡忽然一陣痛,她皺眉捂住肚子,嘗試調動内力時,發現經脈淤塞,内力似乎全無。胃裡疼痛感陣陣襲來時,疼得她倒在了桌上。
傅流雲就坐在宋聽筠旁邊,她看到時急忙伸手按住宋聽筠手腕,察看一番後驚住。宋聽筠中了毒。可宋聽筠到剛才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中毒。
傅流雲思緒急轉,忽然又聽到另一邊“啪嗒”一聲,轉身時見到另一邊的瑤也倒在桌上,手裡的酒杯掉在了地上。酒杯落下時,瑤擡手指着秋海棠道:“你,你在酒裡下了毒?!”
傅流雲忙拿起酒杯聞了聞,但卻沒有發現毒。幾人喝的酒之前都放在一個酒壺裡,為什麼隻有宋聽筠和瑤中了毒。
秋海棠忽道:“這酒當然沒有毒”
她又道:“你們進到花園的時候,就已經中了毒。”
花園?傅流雲一愣,恍然道:“難道花園裡……”
秋海棠微微笑道:“不錯,遲花的花香本就有毒,若是普通人,聞到這點香氣也不至于怎樣,但若是再配上葡萄,對于習武之人,就會很要命”
何必道:“你又如何料定我們一定會喝那杯酒?”
秋海棠又笑道:“我當然不能确定,所以這茶酥裡也特意加了葡萄幹”
何必咬牙道:“茶酥和酒,我們一定至少會用一種。因為客人是絕對不好意思一而再拒絕主人的好意的。”
秋海棠還在笑,她竟很得意。客人吃下自己費盡心思準備的食物,主人當然會很開心。
傅流雲道:“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秋海棠道:“自然是因為你”
傅流雲道:“我?”
秋海棠道:“我知道你來長安與沈家有關,關于沈家賬本,我也很有興趣。”
傅流雲道:“可惜我并不知道沈家賬本在哪,這麼多日你豈非也能看出來,我在長安城毫無頭緒。”
秋海棠道:“你不用騙我。我知道的遠比你以為我知道的更多。找到沈家賬本需要一把鑰匙,鑰匙就在你身上。”
傅流雲道:“我怎會有沈家賬本的鑰匙?”
秋海棠道:“你沒有,但你的婢女有。她是沈家後人。”
何必趴在桌上,聽到這句時身子一怔。
秋海棠道:“十幾年前,她被人牙子販賣,正好被經商路過的何家老爺帶回了家。鑰匙在她身上。而你從京城出發前,問她要了那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