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環境随着劍客的輕喝,霎時扭曲為渾白的光幕。失重感陡然傳來,船尾政彥感覺自己仿佛遊離在須臾之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迷離。
經曆片刻的頭暈目眩後,他的腳終于落在實地。可周圍的一切竟全然變了——
天空是現代難得一見的清朗,明月半圓,靡麗的月光柔柔地傾瀉而下,灑滿整個街道。
道路兩旁修築着唐破風式的圍牆,端莊雅緻,延綿逶迤,一眼竟望不到盡頭。
倒是很像古京都的一隅。
劍客抱劍,背對着他,束成馬尾的長發垂在身後,随風微微揚起。
船尾政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狠狠敲了敲額頭。悶痛傳來,他難以置信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我這是在哪?”
“是夢。”劍客冷冽的聲音傳來,在這陌生的環境給船尾政彥帶來些許心安。
耳畔忽有細碎遼遠的歌聲響起,如泣似訴,宛轉悠揚,分明很是動聽,卻因這靜谧的夜平添幾分妖異。
“山花于野兮……”
聲音漸近,已清晰可聞。
“月光皎如被絹兮……”
街道目所能及之處,一抹袅娜的白影飄然出現,與歌聲一樣渺茫。
“我們怎麼會出現在夢裡呢?還有她……她又是誰?”船尾政彥強裝鎮定問道。
以前從未經曆過的荒誕的事情接二連三呈現在眼前,從不相信這些靈異神怪之事的船尾政彥還能保持着身為極道勢力二把手的冷靜,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立花千鳥道:“等。”
他上前一步,面向那抹白影,淩厲的殺氣在身遭彌漫,卻隐隐将船尾政彥護在身後。
然後在腦袋裡跟系統唠起了嗑。
【真的被這紙拉進來了哎。】蘇岫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這紙果然有問題!】
【對。】系統言簡意赅道,【而且,船尾町應該也在這裡,那個唱歌的應該就是。】
【是因為她在紙上寫了和歌嗎?】蘇岫皺着眉頭,想到上一張紙,【上次夏希被迫寫下的‘遺書’是真的生效了,可一首和歌是怎麼生效的呢?】
【應該是類似于“言靈”的效果吧。】系統說,【如果所寫的内容不夠明确,就會更傾向于書寫人内心的想法。】
【好神奇哦,我還以為是死亡筆記本呢,沒想到還能當全息遊戲玩。】蘇岫嘿嘿笑道,【這紙為什麼會具備這種效果呀?】
系統說:【不知道。我隻能解析出它是一種奇異的能量所構成,你要是想知道的再具體一點,可以用别的馬甲研究一下試試看。】
蘇岫奇道:【還有這種操作?】
系統說:【當然啦,你的馬甲都很強的。你就把自己當作這個世界的頂級大佬看就好了。沒有什麼東西是你弄不清楚的,如果有,那就滅了它。】
【這樣啊……那回去試試看好了。】蘇岫回想着摸到那張紙時的觸感,【我有種預感,如果讓源那個号摸到它,可能會有驚喜。】
蘇岫跟系統你一句我一句瞎唠,等着對面神神叨叨的女人接近,仿佛在開茶話會。躲在蘇岫背後的船尾政彥簡直像等待判刑一樣,冷汗涔涔下落,度秒如年。
“胡不知我意?”
婉轉的吟唱仿佛滿含無邊幽怨的質問,又帶着道不盡的哀愁,直教聞者也傷心不已。
“顧之爛漫不曾已……”
唱到第四句,白影已經很是接近。能看出來,那是位戴着無色面具的高挑女子,穿着輕柔的月白色振袖,舉手投足間卻顯貴氣。
船尾政彥忍不住擰起眉頭,他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
“絢然顔色……問孰癡?”
女子氣若幽蘭,曼聲吟罷,人已至眼前。
船尾政彥瞪大了眼睛,細看了好幾眼,仍舊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他不可思議道:“姐姐……是你嗎?”
女子緩緩轉向他,覆蓋住整個面孔的無色面具忽然變了,化作一張暗紅的鬼臉——正是船尾町住所裡繪制的那種。
鬼臉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吐出的卻是女子柔媚的聲音:“鄭彥啊……”
她歪着頭,似乎在疑惑:“鄭彥怎麼突然之間……這麼大了呢?”
船尾政彥這才意識到這女子與他姐姐的不同。
這女子看起來比他姐姐要年輕得多。雖然看不到臉,但觀其肌膚,至多也就二十出頭。其姿态行為也全然不如他姐姐強勢,反如弱柳扶風,纖細溫柔。
船尾政彥看看女子,又看看立花千鳥,忍不住問那女子道:“你到底是誰?”
女子說:“政彥不認得她嗎?嗚……就連政彥也不認可她了嗎,她終究隻能是一個人……”
“不,不是的,她還有我……”她又說,“我會一直陪着她的。”
她的鬼臉扭動着,又變換成其他顔色,仿佛在應和着她說的話。
船尾政彥頭皮發麻,再也忍不住,問劍客道:“她是誰,她真的是我姐姐嗎?”
劍客并未作答,而是撫上劍柄,冷冷道:“離開她。”
鬼臉說:“不行,不行呀……”
她幽怨地歎道:“我們是一體的,是一體的呀。”
“沒有人能理解她……隻有我,隻有我會懂她……”她說,“我不要失去她,她也不願我離開,我們是一體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