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過後長公主倒是精神了許多,雖然仍舊覺得疲乏,但也不至于一不小心就睡過去。
夜已深,風聲簌簌,她從賬房離開時已經過了二更,磨蹭了許久,估計也快要三更了。
她隻是抓着紗幔發呆,根本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也完全不知道孟聽寒在床邊等了多久。
看得出來他有話想說,可惜她沒有聽的興緻。
“人回來了,也不知道回句話。”魏長沁松開手,将身子坐直,“毛巾拿來了嗎。”
長公主仰着臉,任他擦拭,他動作又柔又緩,她甚至都等得不耐煩起來。
魏長沁故意不去看他,盯着頭頂的紗帳,想着是否要在上邊添些裝飾。
正想得出神,頸間卻傳來一股濕潤的觸感,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感覺激得一顫,立刻回過神來。
“方才喂您喝醒酒湯時……似乎不小心漏了些。”
孟聽寒見她躲閃,停了動作,眉心微微折起,卻也不好上手将她老實按住,“您别動,很快就好。”
魏長沁何時見過他這樣主動,愣了片刻後,輕笑着将外衣脫去。
她将身子湊近,胸口幾乎就要抵在他身上,青絲散亂貼在雪白瑩潤的肌膚上,長公主将披散的長發攏起,揚起臉看向他。
“那你就仔細點,替我擦幹淨。”
身上留有一層薄薄的水痕,自體内散發出的燥熱感根本無從緩解,她朱唇微啟,可吸進胸腔中的空氣卻是一樣的濕熱,隻讓人覺得頭愈發昏沉。
孟聽寒仔細擦拭過後,并未有其他逾越的舉動,将她脫下的外套為她重新披上,甚至連看都沒再多看一眼。
不用她吩咐,重重帷幔垂下,博山爐上燃起袅袅青煙,随着他的腳步響起,室内的燈盞接連熄滅,隻剩下一盞壓暗的桌燈。
“公主,您快些歇下吧。”
孟聽寒回到床邊,站得不算遠,恰到好處的距離,正好讓人看不清表情,“臣就在門外守着,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臣。”
不等她回答,孟聽寒就已經從屋内離開,安神香的氣味漸漸萦繞,她擡起手,指尖劃過被他反複擦拭的那片肌膚。
今天怎麼不撒嬌說要陪自己入睡呢。
也好久沒聽他唱曲子了。
孟聽寒走後房間裡安靜得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她實在沒有精力分心去想孟聽寒想做什麼,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距離新年還有些時日,宮宴的帖子就已早早送到。
既然徐憬都說了年後再與自己從長計議,那她就暫時先為其他事情鋪路吧。
府上事務繁多,她明知道扔過去的是雲泉與孟聽寒一起工作也做不完的量,仍舊不管不顧。
最好他倆都從白天忙到黑夜,一刻也不要來找她。
雖說外邊是天寒地凍的,但鹭散那兒的工作效率絲毫不減,畢竟她是個位高權重的大客戶,更何況出手也十分闊綽大方,絲毫不讨價還價。
突發情況實在太多,她差點忘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即使哥哥有利用自己的嫌疑,她還是做不到對他的死袖手旁觀。
正如他所言,二人是這世上最緊密的血親。
冬天裡有一點最是方便,為了取暖各處都有炭火,銷毀書信隻需要随手扔進火盆。
魏長沁看向盆中騰起的火焰,雖然現在還并沒有頭緒,但經過這段日子,她漸漸明白了些朝中的情勢。
從前隻是道聽途說,一知半解,如今真正開始了解,隻覺得頭疼。
不過即使是看得頭昏腦漲,仍舊覺得很有趣。
誰家與誰家為了結成姻親棒打鴛鴦,某位又是某位的門生故吏,林林總總的細線搓揉為一股繩,被上位者握在手中。
有權力在手的滋味多好啊,盆中的明火燃滅,餘燼生起青煙,被她随手揮散。
魏長沁看向自己張開的手,停了動作,五指漸漸握攏成拳。
是啊,權利。
書房的門虛掩着,門外的動靜她聽得清清楚楚,似是有兩人不期而遇,又一同向裡間走來。
她記得自己晨起時是雲泉伺候的,似乎是又在賬房裡熬了一夜。
明明她無數次私下授意過雲泉,大多數雜活都可以讓孟聽寒來處理,也不知道她到底聽進去沒有。
腳步聲停在門口,魏長沁回到桌案前,拿起毛筆接着臨帖。
“長公主。”
“公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魏長沁氣定神閑地揮毫落墨:“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