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汐不說話了,并暗暗後悔為什麼要接這個話茬。
“嗯?怎麼不說話了?”
箫慕風放下腿,長臂一伸,将她拉過來在身邊坐下,面容真誠,語氣溫柔,隻是神情總有種毛骨悚然之感,讓人想拔腿就跑:“好好說說,我想幹什麼這麼明顯嗎?父親為什麼不願意見我?”
他一不爽就容易犯病,靈汐習慣了:“你想去當兵,去邊塞,舅舅不會同意的,陛下也不會同意。”
這幾年,舅舅差不多一年回來一次,匆匆與家中見過一面,其餘時間都在邊關,說是監軍,但其實是替初登大寶的陛下推行新策,前不久終于事成,才得以回京。
而二表哥,從八年前送去白山書院,便再也沒有回京,隻是逢年過節來信。
大表哥雖然在京中,卻整日被拘着在家中,輕易不出門,隻能在演武場揮灑精力,郁悶的箫慕風已經把校場周圍推平了跑馬。
京中宴會能推便推,整個平陽侯府低調得可怕。
如此行事,便是舅母不說,靈汐也漸漸回過味來,怕是這幾年,舅舅做的事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牽連全家。
舅舅絕不可能讓大表哥去沾手。
箫慕風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神情有些陰郁:“當年祖父也不讓父親去軍中,說是怕引起忌諱,樹大招風,結果拗不過父親,還是讓他找着機會去了邊關,如何到了我便不行?”
靈汐想那能一樣嗎?這事舅母又不是沒提過:“父親是當今陛下還是皇子時,作為護衛帶走的,等外祖父知道時,已經來不及了,你要是不怕被行家法,也去試試?”
箫慕風不知想到什麼,臉色更差:“算了。”
靈汐暗樂,舅舅偷跑過一次後,上一代的平陽侯專門修改了家法,日後再有人犯,抄寫儒經十萬遍,抄完之前,不準出門,不能吃肉。
至于多少部,是沒有定數的,全看家主的心情。
箫慕風起身朝校場走去,靈汐跟在他身後,想了想,道:“明日去錦蘭姐姐城外莊子,你要是不想呆着,到時便去跟李二哥打獵去吧。”
遊廊外花樹開得正盛,幾支花枝斜斜伸了進來,微風拂過,淡黃的花蕊輕輕顫動,襯得粉色花朵嬌嫩欲滴。
箫慕風盯着到拂到肩膀的花枝,莫名不順眼,一擡手折了,頭也不回,扔給靈汐:“想什麼呢?你當母親叫我去當面叮囑,是白叫的?想害我吃家法嗎?”
靈汐被扔了個滿懷,看着他頭也不回走遠,莫名其妙,問跟上來的清梅:“他這麼說,便不會去了?”
等世子走遠了才敢湊上來的清梅:“……”
這話她可不敢接。
“算了,我們回去吧。”
大表哥以前雖然偶爾犯二,但還是挺穩重的,自從半個月前舅舅回來,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兩年前,李家姑娘已經和尚書府的大公子定了親,這回在城外别苑的春宴,也是因為成親在即,兩家特意邀了親近的姑娘去散心,李錦蘭知道靈汐不喜歡人多,上門邀請時,特意說了,這是自家人聚會,沒有外人,讓她放心去。
“靈汐妹妹。”
李錦蘭笑着迎了上來,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綠色的衣裙,天青色的錦緞外邊,又披了一層柔軟的輕紗,走動起來婷婷袅袅,如弱柳扶風,發髻上簪了幾隻玲珑碧玉钗,整個人清麗出塵。
即将為人婦的女子,精神打扮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你哥哥呢?怎麼不見人?”
“他門都沒進,說去獵場找李二哥了。”
早就忘記自己沒出門前說的話了。
李錦蘭撲哧一聲笑,她拉住靈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眼裡閃過驚豔,贊道:“有些日子沒見,妹妹出落地越發好看了,可惜妹妹素日裡不愛出門,不然看外邊,誰還敢說閑話。”
眼前的少女遠山黛眉,瓊鼻朱唇,軟玉般的臉頰上一抹紅暈,如三月桃花一般嬌嫩,可惜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目太過冷清,硬生生壓住了這如花似玉的容貌。
李錦蘭看着她的眼睛,有些遺憾:“妹妹該多笑些。”
靈汐抿了抿嘴角,朝她笑道:“好。”
她一笑,便似寒泉起了漣漪,春水生暈。
李錦蘭受不了的别開眼:“罷了罷了,你還是少笑些也好,看着不好欺負。”
靈汐一秒收了笑容:“哦。”
李錦蘭笑起來,沒忍住,指尖輕輕戳了戳她軟玉般的臉:“上個月的詩會,幸好你沒有去,宴上好大一場戲,熱鬧極了,你若去了,怕是也不得安生。”
上個月的詩會,是丞相家的大小姐所設,京城貴女才俊皆被邀請,平陽侯府自然也收到了請帖。
她沒去,可約摸着是出了什麼變故,不然,不會一點消息也傳不出來。
靈汐有些好奇:“什麼熱鬧?我這個月都沒出過門,也沒聽外邊傳出什麼消息啊?”
李錦蘭拉着她在亭中坐下,小桌上早已擺滿了各色瓜果點心,她将一碟精緻的花瓣點心往靈汐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嘗嘗,言語間略有遺憾:“你真該去看看,好大的熱鬧,姚大才女日後怕是不會出現啦,京中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的名号落到姚二小姐身上了!”
靈汐一口點心還沒咽下去,聞言差點被噎到,趕緊喝了口茶壓驚:“姚二小姐?!”
姚大小姐不是一直才名在外,從小便出盡風頭,美名盛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