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鍋裡噼裡啪啦炸起來,甯祐吓了一跳,玄枵眼疾手快把他拉開,蓋上鍋蓋。
兩個人遠遠看着還在不斷發出聲響的鍋,玄枵問:“這樣就好了吧?”
甯祐遲疑:“要翻炒吧。”
玄枵:“那個我會。”
等到鍋裡不炸了,玄枵打開蓋子,随便施了個術法叫鍋鏟自己動了起來。
甯祐說:“得加點鹽。”
玄枵問:“加多少?”
甯祐在心裡糾結了一會:“一勺?”
玄枵于是放了一勺鹽。
……
一番千辛萬苦之後,兩個人對着一盤炒過頭蔫巴巴、混雜得亂七八糟的菜無言,甯祐問他:“我們非得吃飯嗎?”
玄枵想了想:“非得吃。”
最終他們下了一小把面條,分作兩碗,把菜一澆頭,再切了幾塊薄薄的、肥瘦分明的臘肉,撒一把蔥花,竟還頗有賣相。
一時懶得端去桌上,兩人便就着竈台吃飯。玄枵腿長,好好一個俊美不凡的青年,便委屈巴拉地縮着腿坐在竈前。
甯祐原本不餓,鬧騰一會,又是自己親手下廚,倒也胃口不錯。
他看向對面懶散地扒拉着碗,用筷子挑着面條吃的玄枵,覺得好玩,便學着對方挑面條:“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心魔了。”
“嗯?”
玄枵聞聲擡頭,還未來得及說話,就看見甯祐先是一呆,然後看着他的臉噗地笑起來,補充了後半句:“像花貓。”
玄枵伸手摸臉,摸下來一手黑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沾到的,他闆着臉道:“說的什麼話……小心孤治你個妄言大不敬之罪。”
他面似帶不快,可眼睛裡卻帶着笑意,比起什麼心魔,倒更像是個既惹人讨厭又叫人喜歡的讨嫌兄長,成天招貓逗狗惹弟弟。
甯祐沒被吓到,反而捧着碗笑了一下,虎牙若隐若現。
玄枵故作的不快頓時演不下去了,他無奈又松快地歎息:“澆頭太鹹了……下次用半勺鹽吧。”
話是這樣說,但依然笨拙地用筷子挑着吃完了碗裡的東西——他誕生起,從未像人一樣吃飯生活,這還是第一次切切實實自己用筷子,感覺十分不錯。
靈力并沒有憑空納入身體,而是要一口一口咀嚼、吞咽,熱乎乎的飯菜落到胃裡,胃袋慢慢鼓起來,身體也從天上落回了地上……
在這個過程中,活着的感覺變得十分明顯和可貴。
“孤很滿意……賞你個好東西。”
玄枵放下碗說。
甯祐吃飽了犯困,玄枵又吃得慢,他等得簡直要睡着了,聞言便掀起眼皮看向對方,也沒指望真是個什麼好東西,别又是什麼“雙元定靈丹”“死水”之類就行。
但當狹窄昏暗的疱廚亮起月白的微光,他的眼睛頓時瞪圓了,困意全無——
那是一把狹長、漆黑,卻明顯不凡的劍,正在靈力之下發出铮鳴顫抖之聲,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一飛沖天。
“給我嗎?”他呆呆地問。
玄枵單手支頤、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托着劍,聞言好笑:“一把劍而已……山上條件有限,随便打的,你拿去養一養,說不準能産生器靈。”
“好了。”他說。
甯祐隻感覺指尖一涼,那處多了個傷口,靈力便托着他的手腕,牽着引着他往劍上去。
他怔怔伸出手,鮮血滴落到劍身,劍身驟然亮起微弱的紅光——整把劍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紅色符文——甯祐下意識又擡頭去看玄枵,随便打的?
玄枵輕飄飄道:“一天就刻完了。”
甯祐于是将那把劍握住,黑色的劍身上暗紅符文流轉,他能感受到劍的欣喜與鼓動,讓他的心跳也忍不住随之鼓動。
他十分輕松地就與劍立下契約。若甯祐是個正常修習過的世家子弟,一定能察覺不對,世上誰不是千辛萬苦才能得到劍器的認可。
玄枵教他:“你可以給它起個名字。”
甯祐看上去非常糾結,過了一會,才珍惜說:“等我想好了,再取吧。”
“也行。”玄枵心有點軟,很想伸手捏捏對方因為興奮而泛着紅的臉頰,他說,“與人立契的劍,與神魂綁定,随心而出、随心而動。你試試?”
甯祐在心裡想着把劍收回去,那劍便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乖巧地消失,他又想拿出來,卻喚不出來。
他擡頭去看玄枵:“它去哪裡了?”
玄枵透過甯祐的身體,去看深處那個模糊的神魂小人,那小人閉着眼,如同酣眠,懷裡珍惜地緊緊抱着一柄半黑紅、半冰白的劍。
“放心,在你懷裡。”玄枵說,“隻是你靈力不足,才喚不出來。”
“走吧,教你練劍。”
甯祐還沉浸在那把劍的驚喜裡,聞言道:“喚不出來的話,我用什麼練習?”
玄枵停下步伐,轉過身,看着他,帶着笑:“你還想直接用那把劍練習?它用你還差不多。”
“這個。”玄枵在地上柴火堆裡找出一根長相十分完美的樹枝,“你的練習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