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在易水盟學的那些殺人功夫,也教不了老爺和少爺。”
原來這人是易水盟的殺手,如今的易水盟新任盟主頗有手段,易水盟已經隐隐成為江湖第一的殺手組織。
舒靈越聽出關際風話裡的意思:“你是說這家的老爺也一心好武?”
莫穿林接過話頭:“其實我想學武是因為我爹。我爹年輕時候積攢了不少家财,大家都叫他莫财主。可他卻不知怎麼的一心學武,他樂善好施交了一大幫江湖好友,招徕了不少高手,可惜他的根骨極差,根本練不了武。我娘離開之後,他思念我娘,就帶我搬到了我娘的故鄉,建了這座愁眠居,他至死都想學會天下最厲害的武功。我和我爹一樣,我想學成武功,是為了讓他老人家在天上也能安心。”
古有替父從軍,這莫穿林竟然是替父學武。
舒靈越走到月落面前,指了指莫穿林:“這人與你是什麼關系。”
“他是我的大哥哥。”
“你們是親兄妹?”
月落遲疑了一下:“是……”
“我看不是吧?”舒靈越問莫穿林,“這兩個姑娘是你的妹妹?還是丫鬟?”
莫穿林道:“是我的妹妹。”
舒靈越卻沉下了臉:“少爺的妹妹,卻小小年紀就滿手是繭?”
這少爺一雙手白嫩細膩,這兩個女子衣飾精美,雙手卻粗糙如砂紙,應是常年幹活所緻。
“你們這麼大的一個宅子,沒有侍女仆從,原來是需要小姐親自幹活的嗎?”
月落一下子慌張了,腿一軟又要跪下:“我們當真是大哥哥的妹妹。”
雙臂卻被舒靈越牢牢扶住了。
她聲音溫柔卻不容置疑:“我在問他,你做錯了什麼,又要跪。”
月落的眼淚立刻要從眼睛裡湧出來,她覺得眼前這個姐姐,和她之前見過的江湖俠客不同。
她從小長在這間宅子裡不曾出遠門,沒接觸過很多外人。之前來做客的所謂俠客,好色的趁她們姐妹上菜的時候摸她們的手掐一把她們的腰,貪杯的喝光了老爺珍藏了許久哥哥都舍不得喝的好酒。
武功好的那兩個,表面說好教給哥哥武功,好生招待了好幾日後,一個偷偷逃跑,還卷走了屋裡的名貴擺設,還有一個半夜想沖進她們姐妹的房間欺辱她們,被啞婆發現拼命阻攔,驚動了關叔才倉皇逃了出去。
或許是她沒見識吧,她以為所有的江湖人都是那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大哥哥一心想學武。
她偷偷想過:江湖如果人人都是這樣的話,這武不學也罷。
今天見到這個漂亮姐姐,她覺得不一樣。
關叔啟動了機關,說明他們的功夫很好。他們制住了大哥哥、迫使關叔停下了機關,說明他們不僅武功比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還非常聰明。
這樣的人在江湖之中應該也是天之驕子了吧。
可是這個姐姐卻摸了一下她的手,就知道她天天在幹活。
還質問大哥哥她們的身份。
原來這就是女俠嗎?
她和妹妹在家中幹活,這是莫老爺定的規矩,她們兩個有記憶以來,就學着幹活,小時候她們沒有名字,莫老爺隻叫她們孽種孽種。還是大哥哥說既然搬來了愁眠居,就叫月落和烏啼,她們才有了名字。大哥哥對她們很好,莫老爺去世以後,從來沒有打她們罵她們動不動就讓她們跪下,讓她們也穿漂亮衣服戴好看的首飾。後來啞婆來了,她雖然不會說話,卻很疼她們,時常幫她們幹活。
她本來一點都不委屈的,可是聽了女俠姐姐問大哥哥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卻有點委屈了,一顆淚水不自覺地滑落到臉龐,月落連忙擡起衣袖擦了擦。
莫穿林歎了一口氣:“他們二人是我的妹妹,卻不是莫家人,是我娘……與其他人所生。我娘在我幼時,生下兩個妹妹後不久,就與别人私奔。我爹說兩個妹妹是孽種,養着她們已是恩賜。所以搬到愁眠居之後,我爹就遣散了家仆,讓她們倆在愁眠居幹活贖罪。”
這位莫财主養着妻子與旁人生的孩子,又氣不過要她們做下人。
舒靈越的眉毛皺緊了:“你爹去世之前這樣對待你的妹妹,你爹去世之後,你當家了為何不多找些人來幫忙,隻讓你兩個妹妹伺候你們。”
莫穿林解釋道:“我爹的性子乖戾,他病逝之前,讓我對着祖宗靈位發誓,兩個妹妹隻能當下人對待。如今愁眠居雖大,卻隻住了我們幾人,平日裡沒有太多雜事,俗語說财不露白家中也不便人來人往的,妹妹們都說活計還做得來,也就沒有再尋人幫忙。确實辛苦她們了。”
月落默默委屈。
旁邊的烏啼怯怯地道:“不辛苦,大哥哥已經對我們很好了。”
這麼大的屋子,兩個人平時隻是灑掃已不易,還要洗衣做飯。嘴上道了辛苦,恐怕打心眼裡半點不曾體恤過自己的妹妹。
愚孝,舒靈越冷哼一聲。
許不隐卻出聲:“先讓門外的客人進來吧”
烏啼一聽,忙走出門去。
“啞婆,你怎麼在這兒?”
那婆子不顧她阻攔硬要進門,她佝偻着身子走得很緩慢,卻十分堅定。
她不顧這屋裡各人的表情,徑自走到莫穿林面前,叫了一聲:“少爺,不是這樣的。”聲音難聽,好像多年沒拉過的上鏽風箱。
莫穿林瞪大了眼睛,吃了一驚:“啞婆,你會說話?”
那婆子接着道:“我不叫啞婆,我是劉媽,是你母親的乳母。兩位小姐,就是你的親妹妹。”
這叫什麼事,薛如磋抱胸而立,這是讓他碰上了富豪之家的倫理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