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師父都說喝酒誤事,她的酒量差,喝完酒可能會不斷找人說話和打架,而且還特别不講道理。
她已經牢記教誨在外絕對不喝酒,可昨日的楊梅酒當真一絲都沒有辛辣的酒味,反而甜甜的。她聽出此間人所說的乃是師父往事時不免愣了神,沒忍住倒了一杯,一杯喝完又喝了一杯,再喝完這杯忍不住喝了三杯,三杯又三杯,這才不可收拾。
她昨日邊喝邊回憶,師父曾教導過她,不可以小瞧任何對手。
他就曾經因為自大,自認武功天下第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素來不是他對手的師弟來信騙他說師父給他帶口信,他放心前去卻被練了師門秘功的師弟打敗,誤了大事,讓他經曆了人生中最大的失敗。
從那之後師父大受打擊,四處遊蕩,很是消沉了一陣子。後來潛心武學卻不入江湖,隻一心教導她功夫。
可是還是有人記得他,師父知道嗎?
師父與廢太子相識,那太子陵寶藏之事師父究竟參與了幾分?
這些事恐怕隻有找到師父才能有個答案,舒靈越獨自胡思亂想了半晌,沒理出個頭緒。
躺了會發現頭痛好些了,忽然聽得門外紀嬸的聲音。
她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皺皺巴巴的衣衫,打開門。
小院裡,隔壁林叔不太自在地站在一旁,甯嬸一邊幫許不隐包紮一邊嗔怪道:“你們兩個孩子倒是像,起得早就惦記砍柴,果真是練過武的勤快人。”
昨日舒靈越已經幫紀嬸把這幾日的柴劈好了,許不隐今早憤然出門,無柴可劈,見隔壁有人,便幫獨臂的林叔劈柴。
舒靈越走上前,看着許不隐的手:“怎麼回事?”
許不隐動了動包紮好的手:“無事,一點小傷。”
林叔自戰場上斷了一臂之後最怕給人添麻煩,早上這斧頭着實沒搶過年輕的小夥子。自己前幾天奉命監視他們,今天人家以德報怨還傷了手,他讪讪道:“賀兄弟方才幫我劈柴時發覺斧頭鈍了些,便順手幫着磨斧頭,不留神劃傷了手。”
甯柔怕她擔心,忙道:“傷口我瞧着不深,就沒去找見山大哥,直接幫小賀包上了。”
這等小事,氣氛忽然好像他剛剛被歹人在胸口戳了幾個窟窿,許不隐玩笑道:“我家娘子再起晚一點這傷口該愈合了。”
舒靈越扶着他的準備放下去的左手,仔細端詳了下甯嬸包的傷口,目光十分柔和:“磨刀怎麼還傷了手。”
許不隐勾了勾唇,随口道:“大約是今早氣不順。”
舒靈越定定看了他片刻,轉頭問:“甯嬸,我們想拜訪楊指揮使他老人家,此刻他可在家中?”
甯柔點頭道:“村裡人多地少,楊大哥又年長,如今早不做農活了。有事盡可去找他。”
舒靈越許不隐剛出門沒走兩步,就偶遇廷望、瓊花那一幫小孩子苦着小臉來耿嬸家中識字。
這番遙遙瞧見他們兩人,小孩子們眼前一亮,仿佛解開了某種禁制:“是你們!”
小孩軍團一擁而上将他們倆圍在中間,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語。
一個道:“我爹娘專門告訴我了,你們是從外面來的,但不是壞蛋奸細。”
廷望不服氣:“當然是好人了,他們是我的恩人!”
瓊花望着舒靈越滿眼都是好奇:“我聽我爹說你們是江湖人。”
一個道:“江湖好玩嗎?應該和村裡差不多吧。”
另一個迷迷糊糊問道:“什麼是江湖人啊?”
廷望瞪着眼睛道:“真笨,江湖人就是俠客呀,你們不記得耿夫子講的《遊俠列傳》嗎?”
有個小女孩問:“那江湖人和俠客種莊稼嗎?”
瓊花認真想了想:“恩……不種吧,他們都會武功,忙着除暴安良打壞蛋呢。”
有個孩子想起來:“會武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爺爺跟我講過的,你們是不是會飛?”
孩子們的童言童語頗為可愛,流落在這麼個閉塞山村,就算是潛心事農桑,他們家中長輩的眼界和智識也遠超普通農戶,孩子們哪怕沒有親眼所見,定然也聽大人講過廟堂之高,但是說起江湖之遠,誰能不好奇呢。
被一群小蘿蔔丁圍着天馬行空地問這問那,舒靈越感覺有點好笑,卻還能維持面無表情繃着臉。許不隐早就破功了,他樂不可支頗有耐心地一個個回答他們的問題,若非此刻内力全失,他高低要帶着小孩子們一個個飛個痛快。
許不隐拍胸脯許諾:“當然會飛了,不過這幾日不行,我飛一次要休息個一兩個月的,下次等我休息好了,我就帶你們飛上屋頂和樹上瞧瞧,不過,我隻帶習字認真、學問好的人飛。”
廷望等人自然十分心動:“說話算話!”
許不隐俊眉一挑,含笑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快走!”小孩子們被飛天誘惑,争先恐後奔向耿嬸家裡。
不多會兒兩人就到了陳烈門口,舒靈越敲了敲門。
裡頭陳烈不用開門也知道來人是誰,直接道:“是小賀小孟夫妻倆吧。門沒鎖,進來吧。”
路上舒靈越一言未發,許不隐猜她來找陳烈肯定有事要問。
舒靈越開門見山。
“陳指揮使,您說您衆人進村之後就封閉了出村的道路,我想看看出口在何處,如今還能出去嗎?”
許不隐目光頓了頓。
陳烈亦沒料到兩人是為此事而來,看了許不隐一眼,怎麼突然要走?
“昨日小賀兄弟說你們被仇人追殺,要在此地避上一個月。村裡雖不富裕,但亦不缺衣少食,你們盡可多留幾日,避避風頭。”
舒靈越隻道:“多謝您的好意,但我想盡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