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烈見她語氣真切,旁邊許不隐也不說話,隻道:“你們随我來。”
順着那日許不隐救人的河邊,陳烈帶他們走了約摸兩三裡山路,來到了一處地勢頗高的山崖之上,對面也是一處微微突出的山崖,崖下則是渭水河。
“渭水河水流湍急不便架橋,行舟也容易翻覆舟,村裡人原先都靠着此處一座老舊的吊橋出行。這村原叫遠岫村,橋就叫遠岫橋。我們來到村裡之後,待兩位老人去世,便徹底斬斷了這唯一的出路。”陳烈歎息一聲,“不瞞你們說,我原本已同弟兄們商議設法出村不再封閉一隅。隻是此路不通,我們村和外界的聯系便還是不通,得另想辦法尋出路。”
他們倆從崖邊縫隙而來,如今無有村全村居民卻不能學他們每日順着崖縫出行。茫茫大山之中找到其他出路談何容易,幾十年間無人往來,恐怕崖對岸也早無人際。若是想架吊橋,非得對面有人接應不可。
舒靈越一見此景也死了心,從村子原先的出入口出去繞開絕途崖底無疑更加安全。這十餘丈寬的山崖,舒靈越和許不隐施展輕功頃刻可過,但可惜兩人此刻毫無内力,此路不通,看來要出村果真隻能原路返回。
許不隐心裡明白,就算武功盡失,他們不是這一村老弱婦孺,不用依靠那道橋,盡可順着縫隙再出去,攀着崖邊樹木下到崖底再找出路。可若是山崖底下,魔教搜尋之人還沒有放棄,此番恐怕兇多吉少。
木郎君那日帶人在山崖之上追擊舒靈越,目标不在薛如磋他們,就算是中了醉花陰,以薛氏的能力全身而退應該不難,此刻薛如磋應該也在派人尋他們,隻有正巧先遇上薛如磋那邊接應的人,才有一絲勝算。但木郎君其人詭計多端,纏鬥起來也十分麻煩。
不管怎麼說,武功恢複之前,不應該貿然出去。
可舒靈越心意已決。
陳烈也不好再多言。
甯央紀柔等人得知消息後,隻好一齊來送他們出去。
耿嬸養的那隻貓兒又在附近追着個圓滾滾的果子玩耍,看見衆人依舊大大方方喵了一聲,隻算打了招呼。舒靈越上前順了順它的背,這貓兒又接又送,倒是緣分。
衆人來到那道山崖入口,此處已與來時大不相同,一塊大石頭牢牢擋在原先那塊菜地和縫隙之間。
許不隐幫着齊忠等四人合力才挪開了巨石。
這倒是個穩妥的好方法,既然村裡人不準備從此出入,擋住出口。哪怕真有宵小之輩順着縫隙進來,見到沒有光亮,也不會認為此路暢通。更何況隻通一人的通道,想靠一人之力将巨石推開,除非是高手中的高手。
除了耿嬸還在教導孩子們走不開,隻有家中貓兒作代表之外,村裡送行的人來了不少。瓊花爹急匆匆跑來,帶了身瓊花娘估着尺寸給舒靈越做的衣裳,齊忠手上又提了壺自制的梅子飲,廷望祖母裝了包曬幹的山貨菌菇裝在布包裡。
紀嬸方才就惦記着要讓她們帶點兒東西回去,她已經推拒了一回。這場景倒是同從愁眠居出發那日如出一轍,舒靈越環視衆人一一道謝:“各位,此行不便帶行李,這些好意我們心領了。”
村裡唯一的大夫胡見山聽說許不隐傷了手還專門帶了包特效傷藥。“藥包不占地方,術業有專攻,内科我不懂,刀劍外傷我最擅長,你們就帶上吧。”
舒靈越隻好作主收下,她抱劍道别:“諸位,山水有相逢,這幾日多謝照顧,他日定當報答。”
許不隐也微微傾身,潇灑行禮:“我們還有要事,下次有機會再與各位把酒言歡。”他想起村中的小童,臨走不忘囑咐一句:“我們走後,你們還是要将這大石還原,免得有歹人進來。”
張慶碌哈哈一笑:“賀兄弟放心,别的不敢說,我老張的槍還沒有老。”
甯央也道:“對,殿前司将士和太子親兵不是吃素的!”
見到連行李都不願帶,陳烈心中大緻猜到他們惹到的仇敵十分厲害,隻道:“不用擔心我們,村裡為防仇家早有部署,你們好好保重才是。”
陳烈甯央等人從前是臨朝的精銳,自不必說。許不隐和舒靈越看得出,就算是村裡出生的年輕人,也都有一把子力氣,應該是長輩都指導過軍中的鍛煉之法。
兩人點頭,安心離去。
此次許不隐堅持在前探路,舒靈越在後。順着那道比來時顯得短暫了許多的黑色通道,兩人回到了遇到貓兒的那棵樹上,故技重施順利落到了絕途崖底。
崖底此刻沒有追兵,他們簡單确定了方向便快快趕路。
才行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忽然察覺到有人出聲。
“是不是他們!”
聲音在不遠處,近處舒靈越視線裡卻有一道黑紅的影子一閃而過,她的身體比她警覺,察覺危險到來早已緊繃着蓄力,眨眼間和許不隐兩人齊齊向後翻身而去。
一把彎月鋸齒劍正正從側面橫削過來,便撲了個空。
兩人站定,隻見不遠處還有幾個魔教中人正在低矮的山路間縱躍着奔來。他們中有人邊跑邊用特制的口哨一吹,這是在傳遞訊息,後面應該還有追兵。
也不知魔教此番出動了多少人?别說還有追兵,此刻兩人面對眼前這五六個都不一定是對手。
許不隐拔劍擋了一招:“想辦法快走。”
後面趕來的幾人的劍光已經近在眼前。
舒靈越凝眉,劍也出鞘:“走不掉了。”
兩人僅僅靠着招式和魔教中人過了不過七八招,身上已經多了幾道傷口。
有個領頭的交代:“那男的随意。使者交代過,閻君要的那個女人抓活的。”其餘幾人聽明白了意思,留那個領頭的對付舒靈越,他們全力攻許不隐,想先解決了他,再擒舒靈越。魔教普通教衆的功夫學得算不上高妙,但勝在動作一緻,自成鐵桶一塊,一劍接着一劍,轉眼間許不隐左手臂的血已經沾濕了先前紀嬸包紮的白布。